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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心巡天》 第二百八十章 苦海永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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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35章 苦海永淪

  鎮河真君雙手扶膝,上微微前傾,整個界都似他的長披,在他的後靜默……待風捲起。

  他的聲音很平緩,重複了一遍:「七恨……一定對你,做了什麼?」

  重玄勝如山嶽,而呼氣似朝霧。

  極輕極淡極縹緲。  更多容,請訪問ⓈⓉⓄ⑤⑤.ⒸⓄⓂ

  這是一口抑了很久、藏了很久的鬱氣,也唯有在姜面前,在絕對的這個地方,他才能夠稍作傾吐。

  昔日之吳齋雪,今日之七恨,乃諸天萬界最強之魔!

  遍覽古今,也僅次於魔祖!

  祂親手主導了景國軍機樞使樓約、齊國九卒統帥田安平的墮魔,主導了八大魔功的更替,而那都是祂尚未超時的布局。

  如今祂已證無上,落子更無痕跡,神通廣大,超乎想像。一旦有所針對,又有誰能擺,誰可相抗?;

  被這樣的一尊魔頭盯上了,尤其是在十四有孕在、夫妻都翹首以待孩子出世的時候,哪怕重玄勝智計通天,也一定到了巨大的力!

  因為七恨和他之間的差距,已經不是智計能夠抹平的了。

  他極擅長借勢布局,向來能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創造機會,以微小的局部優勢,滾雪球般滾無可挽回的勝勢。

  可萬界荒墓和現世之間的距離……太遙遠了!是他借大齊之國勢,都不能填埋的。

  今縱是六國聯合,也不可能為他兵發魔界。

  但姜會為他去。

  界中的星河亭,幽幽而暗。

  「不要憤怒,不要衝。我現在需要你。」重玄勝慢慢地說道:「有所警覺,總好過無知而死。發現了問題,總比沒有發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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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姜問:「七恨對你做了什麼呢?」;

  「因為那整件事都被抹去了,沒有任何報可以支持我的思考,所以我不知道祂做了什麼……我只能換個方向,問一問,祂想做什麼。」重玄勝慢慢地想,也慢慢地說,聲音像是從石磨里碾出來:「我現在才能認認真真地想這件事。哪怕在臨淄,也不能令我到安全了。」

  超不可謀,有所想即有所覺。

  除非是在大齊皇宮,齊天子姜述邊!

  可他這個世襲國侯,並沒有住進皇宮的理由。他對大齊天子,也遠遠沒有對姜這樣的信任。

  姜道:「你故意一封信分兩段,是想看看我的反應,然後判斷七恨有沒有對我做什麼……對麼?」

  重玄勝沒有否認:「你跟我說過,你和七恨在兀魘都山脈的集。我想樓約所登上的恨魔君之位,原本你也應該是其中一個選擇。就像田安平也是祂的選擇之一。」

  姜嘆息一聲:「現在看來,我的確是祂的其中一個選擇,《苦海永淪魔功》,就是祂給我放下的餌。在大部分時候祂只需要等待結果,部分時候祂會以天意稍作推。」;

  他對七恨的警惕,從未有放鬆。在矢志於超越自我而只剩一秋的時刻里,走上三刑宮,三鍾護道,而後煉魔。只給了自己兩個選擇——要麼吞餌而死,要麼吞餌鉤。沒有給七恨留下垂釣功的可能。

  現在想來,那其實也是相當冒險……恐有被七恨誤導的因!

  從後來七恨和【執地藏】乃至神俠的合作,以及祂對樓約、田安平的布局來看,彼時尚未超的七恨,其實也有一定程度的砸爛棋盤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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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則當時姜在三刑宮煉化魔功,護道陣容無比強大,卻也不見得就是天

  一則彼刻護道之三鍾,有可能在【執地藏】的影響下發生變化;二則天刑崖上注視他的三尊法家宗師里,刑人宮公孫不害尚有神俠的嫌疑……從景國的說法來講,當時降臨天京城的一眾宗師都有嫌疑,規天宮韓申屠也在其中。

  倘若這兩位里真有一位是神俠……禍起方寸,實在難防。;

  當時覺得是萬無一失,無論如何都不會禍人間,只是拿自己的命作賭。以現在的眼界來看卻是風,可見世上難有永恆之理,真相框在認知的殼子裡。

  倘若姜當時不幸魔,而七恨又不顧一切地出手,要提前掀開所有布局,迎他主魔界,他當時做的那些準備,未見得能夠及時殺死他。

  所幸他用前無古人的十三證天人,抵住了七六慾之魔焰,一秋道,將那種最為可怕的可能,焚了爐底燼。

  只是如今想到樓約的結局,不免後怕!

  曾經的中州第一真人,險些登頂玉京山的存在,難道就不頑強嗎?

  重玄勝道:「我在想我當時思考的那件事,是不是察覺七恨對你做了什麼,我們正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而不幸被七恨所知,祂便直接抹掉了這個問題——現在看來,不是如此。」

  「為什麼這麼說?」姜問。;

  重玄勝看他一眼:「你若已經被七恨影響,有份於七恨未來的布局,就不能如此毫無保留。」

  「意思是我今天若是來晚了,七恨的事,你不會同我講?」姜挑眉問道。

  重玄勝很直接地道:「晚一點是晚一點的講法,早一點是早一點的講法。你總歸是有用的,只在於用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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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撣了撣角:「……聽起來不像是誇獎。」

  重玄勝道:「在我這裡,有用,就是最大的誇獎。」

  姜嘆了一口氣:「……謝謝,你對我來說也很有用。」

  重玄勝道:「像七恨這樣的存在,只要註定的功,不會把勝負寄托在註定的某一個人,路上的一切都可以隨時修訂,而祂早就規劃好了唯一的終點。」

  他胖大的軀隨著呼吸而深沉起伏:「這是祂作為一個頂級智者的謹慎,也是我的勝機所在。」

  藏在褶里的小眼睛,一點一點地亮起來:「我不需要直接戰勝祂,我只需要跳出祂的選擇。」;

  「你是說……」姜很有些驚詫:「祂想引你魔?」

  「在已知的信息里分析,除了這個,我暫時想不到別的可能。」重玄勝慢慢地按著額頭:「細數七恨在現世的一系列作,看似天馬行空,落子不著痕跡,最終都指向一個結果——樓約了恨魔君,田安平了仙魔君,你有沒有發現,八大魔君已經快要齊聚了?」

  上古魔雖熄,魔患未絕。

  魔界流傳八大永恆魔功,對應八尊魔君,分別是神魔君、帝魔君、幻魔君、龍魔君、魔君、仙魔君、聖魔君、魔君。

  長期以來,人族和魔族之間的爭殺本,就在於八大魔君的生滅。

  不斷有魔君登頂,也不斷有魔君誅。

  人族致力於保持某種平衡,長期將魔君的數量制在半數以下。

  然而浮陸生變,鬼龍魔君歸位。

  魔雖死,恨魔登頂。;

  天海一戰之後,八大魔君,已有其六。

  這的確是一個危險的數字。

  只要再遞補兩尊,魔祖歸來的預言,就將得到檢驗。「滅世者魔」的讖語,也將得見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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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莫名覺有些涼意:「你是說,七恨一直以來的布局,是在填補八大魔君的缺位……祂想接引魔祖回歸!?」

  「站在七恨的角度,選擇其實不多。祂雖證就超,完了前無古人的壯舉,但也走到了盡頭。」重玄勝道:「祂作為當前唯一的超之魔,想要保全魔界,乃至保全自。接引魔祖歸來,是一個非常關鍵的選擇。不然魔族哪裡有贏得終極命運的可能?」

  姜思忖著道:「七恨曾經跟我說過,祂絕不願為魔祖回歸的代價。當時祂還說,要和我聯手對付魔祖。」

  「祂已經超,跳出命運,祂不再是代價了。」重玄勝的語氣莫名:「況且即便魔祖歸來,做主的又真的還是魔祖嗎?」;

  「時代已經變了,亙古而今的超之魔有兩尊,魔祖不是唯一那一個!」

  「我們不妨把魔君分為兩種,分流於兩尊超。一種是完全依託永恆魔功而就、按照魔祖歸來的設想而登頂,與魔祖切相關的【傳統魔君】。一種是七恨影響,在七恨的安排下就的【新魔君】。」

  「那麼況就一目了然。現在的六大魔君裡面,傳統魔君只有三尊。神魔君、帝魔君、幻魔君。其中幻魔君還被塗扈揭下了一張假面,實力大損。神魔君更是險些被荊國天子打死,一實力,十不存一。」

  「鬼龍魔君敖馗,以鬼道和龍道魔。已經對傳統有所變化。從你跟他的接來看,他背叛魔祖是必然事件。」

  「恨魔君和仙魔君都是因七恨而就,七恨能夠以《七恨魔功》替代《苦海永淪魔功》,又幫樓約以《所求皆空恨魔功》替代《七恨魔功》,對於這兩尊魔君,也必然有其它的手段。」

  「倘若剩下兩尊魔君,也都是在七恨的安排下就,那麼祂的意志在八大魔君部,就占據絕對的上風。」;

  重玄勝道:「魔祖再怎麼強大,畢竟已經消失了很多年,七恨以超的意志來謀劃,想來不甘只是為祂做嫁。屆時八大魔功相合,究竟誰的意志,才是主導呢?」

  七恨的確是一個讓人驚懼的對手。

  姜已經非常謹慎地對待祂,現在仍然覺得自己還不夠謹慎:「倘若七恨的目標是要凌駕於魔祖之上,甚而縱魔祖,那我擊碎《苦海永淪魔功》,還是幫了祂的忙。可也正是祂親手抹掉了《苦海永淪魔功》的永恆之,我才有將它消磨的可能……我們是互相幫助。」

  「這就是七恨布局的可怕之。」重玄勝道:「很多時候都是你自我的選擇,可是卻能達祂的目的。」

  「我想,祂能夠跳出魔祖歸來的命運,就超。被封印的《滅魔功》,也是其中一個重要節點。《滅魔功》被封印、《苦海永淪魔功》被抹掉,兩大永恆魔功挫,所謂魔祖的命運,想來也會因此鬆。」;

  他握拳在額頭上敲了幾下:「但此一時,彼一時。在祂跳出既定命運後,魔功又並不為祂的阻礙。祂現在需要考慮的,是剩下兩尊魔君如何補全。」

  「聖魔君在兩千多年前被擊殺,算算時間,若是布置周詳,《禮崩樂壞聖魔功》應該也已經恢復。剩下的一部魔功,祂要麼就尋求解封《滅魔功》……」

  大齊博侯的視線抬起來,看著姜:「要麼還是要從《苦海永淪魔功》手。」

  姜道:「這部魔功已經被我煉殺,不會再出世了。」

  「魔制魔,能一勞永逸乎?」重玄勝問。

  「若永恆之還在,自是不能。」姜道:「但它的永恆之已經不存,在我登頂之後,它就再也沒有機會。」

  「倘若你死了呢?」重玄勝道:「真君死,大益於天!你的魔意是否會失控,彼此制衡的天道魔道,是否會分流?」;

  曾在冥府出現的那些至之魔,會不會在姜死後,重歸於魔,重聚《苦海永淪魔功》呢?

  姜沉默了片刻,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到了必死的局面,我會讓這些魔意隨我而死,永不復生。我知道怎麼做。」

  「不要說死。」重玄勝嘆道:「我的意思是……你需要讓七恨確認這件事,讓祂知道就算殺了你也改變不了什麼,如此才能保證你的安全。」

  姜深深地看了重玄勝一眼,他完全聽明白了摯友的表達:「那七恨若要迎歸魔祖,就只剩解封《滅魔功》一個選擇——那必然是一場浩劫。」

  八大永恆魔功,難有高低之分。但若說殘兇戾,必以《滅魔功》為最。

  只消看看沾染這部魔功的人,最後都是什麼下場,便能見一斑。昔日建德,殺子絕親!

  那還只是魔功狀態。

  倘若七恨要迎回一尊完整的魔君,非生靈塗炭不可得。;

  「我上面還有天子,你也只不過才登絕巔。遠有道門三尊,近有大秦太祖,山海道主。」重玄勝定聲道:「知其謀而上告,便算是盡了我們的責任。這等舉世生滅的大事,不著你我心,明白嗎,哥兒?」

  什麼拯救世界,什麼捍衛人族,什麼拼了命也要挫敗七恨的謀劃。

  重玄勝沒有這樣的覺悟。

  他生命中重要的人不多,一個十四,一個姜,一個堂叔重玄褚良,現在還有一個十四腹中的孩子。

  他只要自己跳出七恨的選擇,又保證姜的安全即可。

  至於其它的事,自有其他人理。

  他又不是那個最高個兒,擔不起太重大的使命,天塌下來也用不著他來撐!

  人生已經太辛苦,他又癡,挪不易,得多了容易,便是舉起傘來,也只是想遮一遮博侯府的風雨。院子外面他管不著,也不想管。;

  「我非樓約,也不是田安平。七恨不會永遠勝利。」

  ——姜本想這麼說,但他沒有說。

  這話不必在重玄勝面前講。

  因為他若要拼命,重玄勝無論怎麼罵罵咧咧,怎樣不滿,最後一定會陪他拼命。

  他平靜地做了決定,不覺得這是多麼偉大的選擇,也沒有什麼激烈的心

  只是相信自己。且還記得那句——「今登絕頂,願益於天下」。

  最後他抿了抿,看著重玄勝:「倘若七恨一定要引你魔,你要怎麼跳出祂的選擇呢?」

  「這不是很快就能得出正確答案的事。」思慮超,即便是重玄勝,也不能輕鬆。他使勁地摁了摁腦門,有些頭疼地道:「我需要對聖魔功多一些了解,才好對癥下藥。」

  「這事我來辦。」姜很自然地把事應下了:「有關於聖魔功的報,我去幫你找。」;

  重玄勝鬆開了按腦門的手,靜靜地看了姜一陣。

  「怎麼?」姜有些莫名其妙。

  「算了……」重玄勝七八糟地嘟囔了一句。

  姜沒有聽清:「什麼?」

  「我是說——」重玄勝瞇起了眼睛:「我改主意了。我們一起來乾死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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