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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三年，轉瞬而過。

這一年，元珣正式宣布退位，由十八歲的太子元星麒接任皇位。

文武百震驚不已，齊齊跪地勸阻，陛下正當壯年，此時退位未免太早。

元珣才不聽他們那些廢話，一意孤行的說了決定，又語重心長的點了幾個輔政大臣。

大臣們傷不已，元珣坐在上頭語氣平淡道，“朕又不是死了，你們嚎個什麼勁？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們的心思，這麼多年來，你們哪個心里沒罵過朕一句暴君？太子賢能厚德，正是你們這些員夢寐以求的賢君圣主，日后由他當皇帝，沒準還能有幾段圣君賢臣的佳話流傳后世，你們就著樂吧。”

這番話說的直白干脆，百們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就很尷尬的站著。

他們也清楚陛下算不得什麼賢君，暴戾殘忍，剛愎自用，但從政績而言，陛下還是能稱為一代雄主的。

至于太子……正如陛下說的那樣，的確是為者心中想要追隨的圣主。

于是乎，百們也不再啰嗦。

太子登基的很順利，在他登基不久后，又冊封前丞相顧知的嫡孫顧綰綰為后，于桃夭三月完婚。

大婚第二日，兩輛馬車在薄薄霧中，駛出宮墻。

阿措懶洋洋的窩在元珣的懷中打著瞌睡，上蓋著一條潔白的毯。

等再次醒來時，耳畔傳來街上熱鬧的賣聲。

阿措抬手了眼睛，睡眼惺忪的看著元珣，“陛下，咱們到哪里了呀？”

“笨娘子，又錯了。”元珣修長的手指開額上的碎發，語氣溫和道，“已經到京城外的鎮子了。”

“好夫君，莫怪莫怪。”阿措白皙的小臉上出乖巧的笑來，兩頰的梨渦淺淺，像是漾著兩窩糖。

元珣深眸微，啞聲道，“再一聲好夫君來聽聽。”

阿措被他熾熱的目盯得臉頰泛紅，不好意思的將臉轉向他的膛，小聲嘟囔道，“不了……老夫老妻的，孩子都六個了，多不好意思呀。”

元珣俯下子，臉頰離很近很近。

縱然他已經不再年輕，但歲月對他格外優待，那張臉龐依舊俊，眉目間還有一種男人的強大魅力，像是一壇子香醇又清冽的酒。

“不？”他的手練地放在腰間，低沉道，“不的話，那就換一種方式。”

阿措臉頰滾燙，小手趕按住他不安分的大掌，羽睫微，“好、好夫君……”

元珣真是極了這乖乖他夫君的模樣。

他抬手了的發，心滿意足的笑道，“現在先放過你。”

等晚上到了客棧，再好好“慶祝”一下他們即將迎來的自由生活。

第142章 番外2

元珣陪阿措游歷了七年。

這七年,他們到了長河落日圓的荒漠，到了杏花煙雨的江南，到了海產富的臨海,到了山水奇秀的越州,看遍各地的景，嘗過各地的食,足跡踏遍大江南北。

在第八年的冬天,他們決定回皇宮過年。阿麒寄來的信中寫了，皇后在九月又生下一位小皇子，等著他們回去喝百日酒呢。

他們從眉山趕路回京，終于在除夕前趕回了宮中。

一大家子過了個其樂融融的年，孩子們都長大了，活潑可的孫子孫們圍著阿措和元珣,聲氣的喊著，“祖父、祖母,新年好。”

阿措聽著他們喊祖母，一邊笑著,一邊眼眶又止不住潤起來。

祖母……

如今也到了被人喊祖母的年紀,可那個可以讓撒賣癡的祖母,早已不在人世。

沈老太太于六年前去世,年八十八歲的高壽。

那一天，是個大雪紛飛的冬日,那冷寒意仿佛侵骨髓一般。

阿措握著沈老太太枯瘦如枝椏的手,滾燙的淚水一滴滴落在掌心,大大的眼中盛滿淚水，搖著頭凄凄的哀求著，“祖母，我不要你死，我不要……”

沈老太太太老了，老的頭發雪白，老的連說話都沒力氣，試圖握孫的手，也是一點氣力都使不上。

只能睜著一雙干涸的眼眸，努力凝著最后一點亮，深深凝視著阿措的臉龐，聲音蒼老道，“乖，我家阿措最乖了……不哭啊……人都是要死的，祖母活到這把年紀也夠了……阿措，往后你要好好的……”

阿措握著的手，只覺得一顆心都被得地。

生老病死，是人力所不能左右的。

沈老太太最后還是走了，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角仿佛還帶著一淡淡的笑容，走的面又安詳。

阿措趴在的床邊，哭的撕心裂肺，哭到沒有力氣，最后還是被元珣抱回去的。

那之后，大病一場，養了一個多月，子才漸漸恢復。

阿措原以為經過祖母的離去，就已經能夠平靜接一切的離別了，然而，當元珣在面前倒下時，才知道離別的痛苦沒有最深，只有更深。

元珣是在元宵節的第二日倒下的。

頭一天晚上，他還陪著阿措看花燈、賞煙火，第二日早上，他便起了高燒，奄奄一息。

醫們齊聚一堂，戰戰兢兢的診斷著，最終得出結論，“太上皇這是寒邪，引起的急癥。急癥險惡，臣等……臣等只能盡力而為。”

急癥？怎麼會急癥了呢？

阿措百思不得其解，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元珣，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的發暈，眼前發黑，險些也要暈過去。

阿麒和皇后怕傷心過度，想要勸去側殿休息，但阿措怎肯離開？

不眠不休的守在元珣邊，握著他的手不肯松開。

已經沒什麼修為再度給他了，不過一個才修煉的草木靈，多年前幫他續了七天壽命，已經消耗完大半的修為——

更何況這次，元珣并不是什麼中毒傷之類的，阿措心中約約有了某種猜想。

這種猜想在黑白無常來勾魂時，得到了驗證。

“吾勸你莫要做無謂的阻攔，大梁皇帝元珣的壽已盡，不可再在人間停留。”

“果然是壽已盡了……”阿措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黯淡，起朝著黑白無常盈盈一拜，“還請兩位鬼差通融片刻，許我與他話別兩句。”

“這……”黑白無常對視片刻，見這小妖的態度還算不錯，且這些年在人間做了不功德善事，也沒為難，只道，“半柱香時間。”

“多謝兩位鬼差。”阿措謝道，再抬頭，黑白無常已然不見了。

須臾，床榻之上的元珣緩緩睜開了眼睛，他鬢角有些泛白，棱角分明的俊此刻才顯出幾分蒼老與憔悴。

他那雙灰青眸子定定看向阿措，聲音沙啞道，“你是在與誰說話？是鬼差來勾我的魂了麼。”

阿措在他旁邊坐下，將他抱在懷中，的指尖冰涼，到他滾燙的臉頰，的心像是被燙到般，驟然了一下。

“是，是黑白無常。”阿措鼻子泛酸，強著心底翻騰的緒，聲音卻還是有些抖，“我求他們讓咱們話別……”

“別、別哭……”元珣抬起手，將眼下的淚珠拭去。

阿措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著，上明明答應著不哭，可淚珠卻控制不住，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個不停。

元珣出一抹笑來，“都當祖母的人了，還這般哭。”

阿措也笑，“是啊，小哭包變老哭包了。”

元珣道，“老了也招人疼。”

他都要心疼壞了。

但卻沒有辦法，他縱使擁有無上權力，終究難抵生死命數。

“我能活到今日，已經很僥幸了。”元珣試圖安著，“若不是你，朕早就在二十多年前死了。”

“夫君，你別擔心……”

“嗯？”

“你等等我，我理好一些事后，就去陪你。”阿措吻著他的臉頰，瑩潤的黑眸中滿是溫。

元珣原本有些渙散的瞳孔驟然聚起，使出最后一點力氣握住的手，搖頭道，“不、不要，你好好的活著。”

阿措凝視著他，淺淺一笑，“我本來就不是人，現在你和祖母都不在人間了，我也沒有留在人間的必要了。”

緩緩地趴在他的口，聲音溫和又堅定，“夫君，你忘了我從前說過的麼。你在人間，我便在人間；你下地獄，我便隨你下地獄；你若回，那我便尋遍三界……”

妖是很守承諾的，不會食言的。

好半晌，聽到頭頂傳來一道低低的聲音，“好，那我不喝孟婆湯，我等你來尋我。”

“嗯，等著我。”

一滴晶瑩的淚從的眼角落，湮他上薄薄的寢。

阿措覺到他的懷抱松了。

再抬頭，男人安靜的閉著眼睛，宛若只是睡了過去。

阿措吻了吻他的額頭，看著黑白無常將他的魂魄勾走。

沉默的站在那空殼旁邊，許久之后，才腳步虛浮的走出大殿，對眾人宣布著太上皇駕崩的消息。

看到和元珣的孩子們哭一團，看到他們悲慟的神，心中也升起千萬般的不舍來。

朝他們招手，道，“來，都來母后這邊，讓我抱抱你們。”

作為一個母親，與孩子們的最后告別。

在呼嘯冷瑟的寒風中，一場漫天大雪洋洋灑灑的落下。

后世史書記載：大梁開朝皇帝元珣，其父大淵朝禮國公元昌格，其母鮮卑公主，十八歲拉旗起義，二十歲始建大梁，登基為帝，四十二歲傳位其子，終年四十有九，廟號太.祖，謚號堯武皇帝，葬于順陵。其在位二十二年，平叛黨，嚴懲貪，安邊疆，省役薄賦，使天下翕然，大安殷富，為大梁的盛世統治奠定了基礎。

野史記載：太.祖皇帝臨死前，還拉著他的福康皇后不肯撒手，約定來世再續前緣，才肯安心閉眼。太.祖皇帝薨后，福康皇后悲慟絕，亦于三日后猝然病逝。后兩人合葬于順陵，陵墓四周種滿了石榴樹，初夏花開時，紅燦燦一片，蔚為壯觀。

*****

地府。

阿措叭叭叭的跟黑白無常聊了一路，弄得黑白無常都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當差這麼多年，經手的鬼魂不，但像這種妖投了人了皇后，還主要求來地府的，真是頭一次見。

“不知道我夫君現在在哪？他說好要等我的……”

“唉，沒辦法，孩子太多，一個個告別叮囑費時間的，所以才耽誤了三日功夫……但我想著怎麼著也得跟他們好好告個別，不然剛沒了父皇，又沒了母后，我擔心他們不了。不過好在他們都家立業了，心理素質應該沒那麼差。唉，兒孫自有兒孫福，我也不去想了。”

就這樣絮絮叨叨的走到了奈何橋旁，阿措遠遠就看到一個悉的影，眼前一亮，高興的揮著手，“夫君，我來啦！”

一邊說著，一邊朝奈何橋跑去。

化作魂后，的子很輕，宛若云般，輕飄飄的就投元珣的懷抱。

阿措的小腦袋在他懷中蹭了蹭，語氣帶著幾分歉意，“我忙著跟孩子們告別，所以讓你多等了些時間，你別生氣哈……”

元珣擁著纖細的腰，深眸中帶著幾分疑，“這位小娘子，敢問你是？”

阿措一怔。

下一刻，猛地抬頭，看向面前的男人，“你，你不記得我了？難道你喝了孟婆湯？怎麼會呢，你明明答應我不會喝的……”

阿措快要急哭了，拉著他的手就要去找孟婆，看有沒有辦法消除湯藥的作用。

站在一側的黑白無常見著這場景，一頭霧水的對視著——

“他怎麼喝了孟婆湯啊？他不是沒打算投胎嗎。”

“誰知道呢，難道等不耐煩，就喝了？嘖，那這小石榴豈不是白來地府走一遭。”

阿措這邊拉著元珣，元珣見淚閃爍，小臉皺包子似的，到底沒忍住，哼笑了一聲，“小傻子。”

阿措腳步一頓，轉臉瞪著他，“你！！！”

元珣聳了聳肩，手將撈懷中，眸中帶著幾分委屈，低低道，“這里黑、鬼氣森森的，來往那麼多奇形怪狀的鬼怪，你還讓我一個人在這等了三天……”

他這般委屈的口吻，倒讓阿措一下子氣不起來了。

夫君是人，就算他前世是皇帝，但人類應該都害怕這些妖魔鬼怪之類的吧？

他一個在這樣恐怖的地方等了三天，那騙就騙一下吧。

阿措大方的不跟他計較了，還握著他的手安著，“沒事的，夫君你別怕，我現在來陪你了。”

元珣反握住的手，“嗯。”

一側的黑白無常，“……”

我信你個鬼，你個糟老皇帝壞得很！

明明三天前勾魂的時候，你一路都不帶慌的，見到閻君也淡定極了，還跟閻君討價還價，聊得不亦樂乎！

黑白無常一邊吐槽，一邊領著兩人去了閻君面前。

閻君見著阿措時，不住地點頭道，“真是種善因得善果啊，你這小石榴真是撿到寶了。”

阿措，“？？？”

元珣輕輕咳了一聲，“趕走流程。走完流程，本尊還要帶回府邸。”

閻君忙道，“是，玉虛仙君莫急。”

阿措，“？？？”

府邸，玉虛仙君？他們在說什麼，怎麼都聽不懂！

閻君審閱過功德簿后，看向阿措道，“你為妖，附在人類上，有違三界回的法度。但念在你附于人，是為報恩，且并未禍害人間，反倒做了不功德，還幫玉虛仙君渡過一劫，功過相抵，你可自由選擇去。”

元珣摟著的肩膀，對閻君道，“那你這邊做好記載，本尊帶先走一步。”

“好說，好說。”閻君放下功德簿，拱了拱手，“玉虛仙君慢走，有機會再一起下棋。”

阿措還有點懵，下一刻，便被一陣金籠罩全，隨后整個人飄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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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眨眼的功夫，阿措便從森森的地府，到了一仙氣繚繞的華麗府邸。

阿措，“！！！”

仙、仙界？

瞪圓了眼睛看著旁的男人，激的話都說不利索了，“夫君，這是……你你……你怎麼有法？你怎麼來仙界了？這地方可不能來的……”

元珣了的小臉蛋，溫聲道，“帶你回家。”

阿措傻眼了，“回家？”

接下來，阿措花了整整一天的時間才消化過來，原來的夫君本是天界的玉虛仙君，在人間當皇帝，是為歷劫修煉。

難怪第一次見到他時，他周紫氣縈繞，饞的不要不要的。原來那紫氣，便是他的仙氣。

怪不得后來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為何同樣是皇帝，阿麒的上就沒有什麼龍氣縈繞……

還有……閻君說撿到寶了，這可不是撿到寶了！！

小石榴本以為自己還要苦苦修煉上百年，才能修正果，當個花仙或者山神之類的散仙。

沒想到轉瞬間，就從小妖了仙君夫人。

自家夫君手中的天材地寶一大堆，各種增益修為的丹藥不要錢似的，當糖果投喂，直接把喂飛升了。

——仙界最新消息：玉虛仙君渡劫歸來，還帶回了一位貌的小夫人。

一向有仙界高嶺之花、冷冷心的玉虛仙君，像是換了個人似的，對小夫人百依百順，寵有加。甚至為了討好小夫人，將清幽素雅的仙君府種滿了火紅的石榴仙樹，還親自給小夫人剝石榴吃。

有膽大的神仙聽聞這消息，忍不住跑去玉虛仙君府邸一探究竟，想要看看這位小夫人到底是何等貌，竟能將玉虛仙君迷這樣。

只見在枝葉繁茂的石榴樹下，一個嫵的小人掛在玉虛仙君上，糯糯道，“夫君，咱們造個小寶寶唄？你看這府邸多冷清呀，我還是喜歡熱鬧一點。”

“小寶寶倒不必。”玉虛仙君托著的小腰，聲音低沉又溫，“但造小寶寶的過程還是可以有的。”

說話間，兩人打罵俏的進了殿，殿門閉。

玉虛仙府的仙們：自打仙君帶著夫人回來，真是天天撒狗糧，他們真是快被狗糧撐死了！

門外窺探的神仙：媽耶，沒想到玉虛仙君表面清清冷冷，私底下這麼…熱的麼！

——

我險些魔，你拉我歸正道。

我渡你仙，從此神仙眷，永生永世，再不離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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