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擁片刻,直至一陣風把虎刺梅的清香帶來。

裴延忽然道：“那日我睡你榻上，在枕下發現一紅繩，你一直收著，沒有扔？”

 紅繩？阿玖仔細想了會兒，“可能在枕下沒瞧見,反正也沒用了,主君幫我扔了便是。”

裴延沉默一息,嘆氣，還以為阿玖覺得紅繩有紀念意義，特意收藏在枕下。

哪知懷里這人拱了拱，調轉子仰頭看他：“我聽說不會在腕上各系一條紅繩，千里姻緣一線牽嘛，可我跟主君并非，若系了這紅繩，人誤會。”

裴延低低嗯了聲。

他記得曾說過，主君是主子，并非夫婿。

阿玖聳聳鼻尖：“虎刺梅香香的，主君也香香的。”

“藥湯能有什麼香味。”

不過說到這兒，倒也提醒了他，裴延將子扶正，“我人買了發油，回去看看。”

阿玖懵懵的，爾后反應過來——主君嫌的發油都不好聞，索買了他中意的讓換上？

 雖然挑選、更換發油就是希主君喜歡，但是主君這樣做的話，阿玖心里覺得別別扭扭，說不上來為什麼。

“來。”

裴延站起，將手遞到阿玖面前。

發現微微低著頭，好似悶悶不樂，裴延便探找到放在膝上的手，握住，包在自己手心。

“走不了？”

 “沒有啦。”

阿玖搖搖頭，努力揚起笑臉，由主君牽著回到正房。

一開門就驚住了。

主君說的“人買了發油”，原來買了這麼多？？一大箱子，分門別類，碼放整齊，看得人眼花繚。

“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就人都買回來，你可以慢慢試。”

裴延阿玖腦袋，語氣中含有些許歉意：“從前是我疏忽，默認你跟我用同樣的澡豆、同樣的皂莢，我用慣了不怎麼換，也不在意這些，但你不一樣。”

小姑娘總是喜歡新奇與探索的，總用同樣的澡豈不委屈了。

負責本次采買的卜林額上的汗，打開另一口箱籠，對著手里一張清單介紹道：“這些是沐浴香、沃面香丸、傅香。”

卜林不懂這些香丸香，只是依從主君的指令，進一間又一間鋪子手一揮人全都包起這樣豪邁的購買方式讓卜林覺得很痛快，要是下次還有這樣的差事，他要上平蕪一起痛快。

“怎麼不說話？”裴延阿玖臉頰，誰知小姑娘一個轉撲到他懷里。

“嗚嗚哇哇主君真是太好了——”

 阿玖腦袋蹭來蹭去，有點難為，又有點激，“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好不是人，嗚嗚，主君對阿玖太好了！！”

 “怎麼天天說自己不是人。”

裴延失笑，“那現在抱著我的是什麼？”

 阿玖立馬答：“是幸福快樂的阿玖！”

 就知道，主君那麼好的人，才不會強加喜好到上，而是十分、萬分細心！比起這一箱箱香噴噴的件，主君可真是太讓人喜歡了，阿玖心無比滿足，無比充盈，若不抱著主君，估計就要像蘿卜頭一樣撲棱撲棱原地起飛了。

裴延笑意不減，垂眸看看，展臂回抱。

–

 裴延的居所向，太沒人氣了。

因此當一位遠房堂叔路過別業，前來拜訪時也不住嘆：“瞧瞧這些花枝，修剪得真好哇，桃花灼灼，紫氣裊裊，這才是真的賞心悅目。”

裴延順著堂叔的視線去，紫藤緣木而上，蔓枝蜿蜒，繁盛蔥蘢，端的是一片燦爛而磅礴的。

而紫藤花架下兩個小丫頭穿丁香婢服，正湊在一起澆花，遠遠去像是融了畫中。

堂叔詩興大發，說話的功夫已經了幾句，裴延微微瞇眼，似乎聽見平蕪在囑咐阿玖：“這紫藤不耐水，老話說寧干勿，現在這個季節兩三天澆一次就可以。”

阿玖小啄米似的點頭，爛漫的聲音傳來：“平蕪姐姐連養護紫藤都懂，好厲害！我澆這些可以嗎？哦哦哦太多了……”

 裴延輕笑，舉杯就，不知怎麼的今日這茶好似能嘗出一清甜滋味。

這時，堂叔哈哈一笑，掌道：“五柳先生嘆靜念園林好，人間良可辭，我瞧著從韞此間更是絕妙。”

裴延笑著沒答。

堂叔手指輕扣茶盞，搖頭晃腦道：“有道是山醪極可人，溪能醉客，從韞啊，我瞧你的婢天真可人，是個能逗人開心的好子……不知可否割吶？”

 裴延笑意倏地一凝，冷下眉眼，淡聲：“堂叔說笑了。”

茶盞咯的一聲被重重放下，堂叔猶未察覺，仍將喜的目投去紫藤花架，將小姑娘靈的姿捕獲。

“唉呀，也只有這個年紀的子才是好的，不懂勢利，青春懵懂，不像你嬸嬸——”

 堂叔話音還未落下，裴延便冷著臉打斷：“堂叔慎言。”

隨后站起：“從韞有事在，就不奉陪了。

卜林，送客。”

“哎？”堂叔到莫名其妙。

被請走時堂叔還不忘回頭看，只見裴延大步朝花架走去，卻又生生停滯不前，不知在想什麼，立了一會兒才轉進屋。

卜林按部就班送完客，進屋聽候差遣。

兩個孩子的聲音偶爾過花窗傳，卜林問道：“主君，要們進來嗎？”

 “不用。”

心儀的子被人覬覦，裴延的第一反應與常人無異——把帶離是非之地。

可他不能這麼做，一是阿玖沒有做錯什麼，只是在好好澆花，二是……裴延靠在椅背上想，他還沒有這麼做的立場。

–

 這一晚，阿玖沁著一桃香向裴延要求親親抱抱時，裴延嚴詞拒絕了。

新鮮清甜的桃味阿玖眉眼瞬間耷拉下來，蹲在角落鼓勵了自己好一會兒才噠噠噠跑來問：“主君累了嗎？”

 是累了才不想親親抱抱的，一定是這樣。

“不是，沒有累。”

裴延見剛沐浴完頭發還未干，起拿了一條干布巾遞給。

阿玖有一下沒一下地著。

裴延卻有點嚴肅：“好好。”

“喔。”

阿玖撅著，十分不愿。

很棒，就算在初春的夜里著頭發睡覺也不會生病，仔細干頭發對來說是多此一舉的事。

再加上，索吻被拒覺有點丟臉。

雖然房間里并沒有第三個人，但是，但是阿玖就是覺得有點丟臉。

“今晚你我都有空，有件事想與你商量。”

裴延正道。

阿玖拭的作一頓，也同主君一樣跽坐，兩人面對面。

“您說！我會洗耳恭聽的！”

 裴延有點無法直視阿玖澄澈的目，稍稍偏過頭去：“親吻這樣親的事，我們還是放到婚后再做吧。”

“欸？”阿玖歪了歪腦袋。

婚后？只有正房夫人才有婚儀一說吧。

阿玖不可避免地想起在膳房聽見的閑談，某某家的公子寵妾滅妻，納妾時舉辦隆重的婚儀，排場特別大，聘禮特別多，氣得發妻當場昏倒。

公子遭人詬病至今，夫人也臥病在床。

阿玖用力搖了下頭。

才不要這樣。

不希主君遭人詬病，也不希看到未來的夫人傷心難過。

裴延誤解了阿玖的反應，耐心道：“你年紀小 ，對事都有好奇心，親之事也是，但我們畢竟還未婚，這樣不好。”

“主君，阿玖不要婚儀。”

阿玖膝行兩步來到裴延面前，跟他膝蓋抵著膝蓋，面頰之間也只有咫尺之距。

認真看著主君，“婚儀還是留給未平時陪在主君邊，到了您和夫人大婚，阿玖不會現，不會惹人非議。”

“……”裴延屈指敲敲腦瓜，“哪里來的夫人？”

 阿玖抱著腦袋喊：“現在還沒有，但是將來總會有的呀，主君，這未雨綢繆。”

還教起他了。

裴延嘆服，把手從頭上拿下，替敲過的地方。

“沒有未來的夫人，我只娶你。”

如此尋常的口吻，卻好似炸下一道春雷。

阿玖睜大了眼睛，指指自己，難以置信道：“我嗎？娶我？”

 裴延點頭，著阿玖懵懵的模樣，特意一字一頓地回：“奉元裴延，求娶張玖。”

阿玖仍然愣愣的，腔里的那顆心看起來要比更明白，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主君為什麼要娶阿玖呢？”輕輕問，有一種埋頭苦干對著一道難題怎麼也解不出，抬頭時發現答案就在眼前，但還是不夠確定的覺。

“自然是因為喜歡你。”

裴延坦率道。

并且有點懊悔這個表明心跡的場景過于草率，他應該進行一個詳盡規劃，挑選良辰吉日，沐浴焚香之后再說這事，而非現在這樣，兩人各自穿著寢，甚至阿玖的頭發還未干，蓬蓬堆著。

“嗚……主君怎麼不早點說？”阿玖把干布巾一拋，撲到裴延懷里，枯萎干癟的桃子眼可見煥發新生。

阿玖在裴延懷里蹭來蹭去，高興時聲音也加大，要大聲告訴主君：“阿玖也喜歡主君，這真是一件很巧又很幸運的事，嗚嗚太好了！”

 裴延怔了怔，還未及細想兩人口中的喜歡是否為一個意思，阿玖便倒豆子般講起自己的心事。

“先前太夫人原先看中秦娘子做主君的妻子，而秦娘子和主君看著又很相配，嗚嗚嗚我心里很難過呢。”

阿玖眼圈紅了紅，那種陌生的緒到現在都記得。

“秦娘子太優秀了，什麼都好，我，我就更難過了……”

 “主君若是早點告訴阿玖，您也喜歡阿玖，那阿玖就不會那麼難過。”

裴延完全沒想過這一茬，摟懷，輕拍著安。

“都是我的不是。”

他低聲道歉，見擰著眉頭很委屈的模樣，心里很不好。

與此同時，裴延也驚訝于阿玖什麼都講出來，實在是太過信任他。

“我們阿玖也是很優秀的小娘子。”

裴延溫聲道，“既聰穎又上進，渾都是優點。”

阿玖被講得不好意思，臉埋得更深，嘟囔著：“太夸張了，說出去都沒有人信。”

裴延微笑：“我信不就好了？”

 阿玖輕哼一聲，仰頭看他，“主君剛才說的還算數嗎？真的不親親了嗎？”

 “不親。”

阿玖可憐嗚咽一聲，像是被雨水打發的小犬，眼睛漉漉的：“可是阿玖現在很想親親主君。”

“婚后可以親。”

阿玖不樂意：“婚是一樁頂麻煩的事，要耗費很長時間，到那時阿玖老得牙齒掉，主君正好可以不親了。”

裴延幽幽道：“聽起來阿玖在嫌棄我的年齡。”

“沒有沒有，我不嫌棄的。”

阿玖抬頭，恰進裴延的眼睛。

他眸中印著暖融融的燭，燭里有一個小小的。

再之后看不清了，因為阿玖飛快地往主君臉頰上啄了一下，趁主君沒反應過來，阿玖再接再厲，一鼓作氣啄了好幾下。

正當阿玖嘿嘿笑著 退開時，腰一。

裴延把按懷里，被作弊般的做法氣笑了，卻也撒不開抱的手。

阿玖靈機一，提議道：“主君和我各退讓一步怎麼樣？”

 裴延洗耳恭聽。

阿玖笑得燦爛：“每天親一次，只一次哦。”

“餿主意。”

裴延低低說了聲，下輕蹭發頂，語氣溫了許多，“桃子味，很甜。”

“主君是不是在扯開話題呀？”阿玖揪住他裳，煞風景地打斷，“阿玖的主意才不是餿主意呢，主君，您答應嗎？”

 主君不吱聲，阿玖也不氣餒，而是攀著主君的肩，趴在他耳畔細聲細氣地說：“因為主君親得阿玖很舒服，所以阿玖喜歡跟主君吻。

主君難道不喜歡嗎？”

 裴延輕咳一聲，掩飾般別過臉。

可不出一息，就被阿玖捧著臉扳正。

喋喋不休勸說，桃子味的吐息悉數噴灑在臉頰、脖頸上，裴延很明確知到自己臉熱得很。

阿玖卻不肯輕輕放過，非要從他口中撬出同意二字。

他的阿玖是這般明可，如今只是對他提出小小要求，再不答應就顯得他鐵石心腸，不近人。

半晌，裴延終于替阿玖說服了自己，他掌著阿玖后頸，深深看一眼，正傾覆上時，阿玖突然驚一下掙出懷抱。

“怎麼？”

 “爐上還燉著甜湯，完全忘記了！”

 阿玖急急忙忙站起，趿拉著鞋子又順手拿一件外衫披上，風風火火出門，撂下一句話：“溢出來很難收拾的，主君，我先去一下，您早些休息吧——”

 作者有話要說

 詩句為引用。

阿玖：o3o呼呼（滾來滾去）（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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