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子、阿德妮等人在帳外心神不寧地來回踱著步子，手下一眾大將站在更遠看著，直到許久之后，才見綺韻一掀簾兒走了出來。

紅娘子和阿德妮急忙迎上前去，也不說話，只有眼神兒傳遞著疑問。

綺韻也沒說話，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阿德妮一見喜上眉梢，立即轉頭向一眾將領打出功的信號，遏制不住的歡呼聲在中軍大帳周圍響了起來。

楊凌在帳中聽到手下將領們的歡呼聲，不輕輕嘆了口氣：綺韻說的也沒錯，這些浴沙場的將領們的需求也不能不考慮到。居上位者所做的一切，未必都是出自他的本意，有很多時候是不得已。

在其位謀其政，必需考慮到追隨者、服從者的利益和，如果連你追隨者們的利益都不能照顧到，甚至完全破壞掉，那本就是在把他們推到對立面上。這個世界上，有幾個人能無怨無悔，拋家舍業地擁戴、追隨一個人，卻毫不計較個人利益呢？

可是綺韻的計劃他并不完全同意，至留駐關外，派人請封，在造既定事實的基礎上，讓皇帝不不愿的對他做出封賜，楊凌絕對做不出來。他心中完全明白，這是一個梟雄必然的選擇，也是最安全、必定功的一條路，他開出的條件也對大明有極大好，可是那樣一來，他和正德之間的私誼也徹底完了，再多的解釋、再多的行，也不能逃避背叛的現實。

在這個世界上，他擁有眾多的部下，擁有許多深意重的紅，而兄弟，只有正德一個人。兩個人彼此雖未言明，但是他們的心里其實都明白，已經把對方看濃于水的好兄弟。

正德皇帝是孤獨的，在這世上只有他楊凌一個兄弟，他在皇帝心中不僅僅是一個臣子，還是他最好的朋友、最好的兄弟，在他上，寄托著正德的信任和。如果這樣做，正德承不起這樣的打擊，甚而從此讓他再也不肯相信別人，變一個從此對人充滿猜忌的帝王。

這樣一個帝王，他的心不會寬廣，他不會放心讓他的臣子們去開疆拓土、耀大明，他會從此地把持著權利，寧要一群庸碌的綿羊，不要一只能展翅翱翔的雄鷹。大明朝廷的頂峰統治者是這樣一個人，大明如何還能發展的起來？

楊凌必須得圓滿解決這件事，盡管這一來他要承擔相當的風險。為了兄弟、為了朋友義、為了君臣誠合作，而不是在他向北擴張的時候，還要和大明彼此猜忌糾紛，最終最發展扼殺，把力完全投放在兩兄弟間的耗和征戰中。

大軍到了卓爾河，渡河東向便是朵山，那時便得想辦法先解決好銀琦其其格的事了。彭小恙已經率軍轉向東北方，先行趕赴奴兒干都司，朝廷衛所兵將回到駐地，而彭小恙一手訓練的民團武裝則要留在剛剛遷至興安嶺，在那里擇選險要建立的北英城，配合白軍的行。

荊佛兒也已趕回斡難河，趁勢擴張勢力，接收附近的瓦剌和韃靼部落。由于和朵王的談叛還沒有開始，兩家是變親家還是仇家仍在兩可之間，為防萬一，紅娘子和封雷率領一萬鐵騎，隨同朵衛的大軍一同趕回朵部落。

卓爾河，九月金秋，河水悠，被夕映的金蛇萬道，燦爛非常。

河水充足，好在不是非常寬，簡易的木橋搭了四座，四路大軍同時過河，浩浩。此風景甚好，沒有污染的水源、空氣和青山綠水，在眼中人心曠神怡。

楊凌下了車轎，與紅娘子等人緩步過橋。漫步沒有護欄的橋上，著碧藍清澈的河水順流東南，秋風吹在臉上，不覺神清氣爽，滿腹心事也一掃而空，楊凌剛剛振起神，劉大棒槌就順著忽扇忽扇的橋面嗵嗵地跑了來，氣吁吁地道：“國公爺、王爺，..........來迎接你們了”。

楊凌一蹙眉，責怪道：“你現在也是一路大軍的將領了，穩重一些，說話顛三倒四的，誰來迎接我..........”

楊凌邊說邊順著大棒槌的手指過去，河邊一株小樹，滿樹金黃。樹下一個長發及腰的，一襲白衫，婉約如畫。其時夕如，麗輝斜撒，襯映得沿一線金黃，纖絕倫，不是銀琦王還是哪個？

楊凌臉不由一變，他下意識地去看崔鶯兒，幸好是與朵三衛的軍隊一同回返，崔鶯兒還是男裝打扮，他這才放下心來。

“大人”，綺韻的眼睛瞟向楊凌。

“咳咳，鶯兒”，楊凌的眼睛瞟向紅娘子。

紅娘子尷尬地笑笑，了衫，看看沒什麼破綻，這才大步向前走了過去。

“楊，不能總讓鶯姐姐出面啊，王陷越深，怕是越難自拔，你該主追求才對”。

楊凌瞪了一眼，恨聲道：“要我怎麼說？我說你的男人其實是我的人，你也嫁給我算啦？”

綺韻吃吃地笑，楊凌翻了一眼，冷哼道：“其實兩家合盟也就夠了，偏你惹這麼多事出來，想起來我就生氣！”

綺韻笑盈盈地一福，說道：“大人，因利而同盟易，有難而共守難。不把牢牢地綁在大人上，朵三衛這支強大的力量，這支今后整個草原的主人，能為了大人的安危向朝廷施加力麼？能為了大人的志向北征麼？能輕易說服他們離開朵山、遷往斡難河，讓遼東大明衛所順利連一線麼？

大人為國為民，向來鞠躬盡瘁，就算這一次是‘為國捐軀’吧，相信大人也是無怨無悔，何況..........銀琦妹妹模樣兒不丑”。

楊凌似笑非笑地點點頭：“說的有理！韻兒真知我心，好！很好！老爺一定重重賞你！”

只要楊凌同意了大計，綺韻便沒什麼好怕的了，聞言毫無懼意，只把那狐的眼神兒一，昵聲道：“大人要賞妾些什麼呢？”

楊凌板著臉，恨恨地道：“今晚來見我，老爺賞你一頓家法：竹筍炒！”

“好呀，好呀，人家也要”，阿德妮瞧的眼熱，連忙跑到邊，抱住他的胳脯眼如地道。

楊凌一聲，差點兒沒一頭栽進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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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爾河上游，李大仁攀上了河岸，草叢中青蛙、蚱蜢一陣跳。

這是一片人跡罕至的林子，附近全是爬滿了藤蘿枝蔓的灌木。李大仁把手里的東西扔到地上，不管不顧地往地上一躺，呼呼地著大氣。

盡管一武藝，但他畢竟是之軀，一路奔來尾隨著朝廷大軍，風餐宿的，方才踩水過河，由于河流湍急，而他生怕弄了手里高舉的東西，力踩水過河，已經耗盡了力，實在是太累了。

紅娘子和楊凌合擊伯猛可時，李大仁和伯猛可沖散了，最后隨著幾十人的小部隊逃了開去，待他再想尋伯猛可，已經失去了機會。白軍本來也是同朝廷對抗的，然而在白軍與韃靼因為地盤發生糾葛時，剛剛來到關外的李大仁很自然的投到了伯猛可一邊。

一來雙方早有合作基礎，再則黃金家族這塊金字招牌，在他心里還是比不了甚麼大事的白軍要有份量，想不到伯猛可英雄一世，最后卻落得如此下場。

現在朝廷和朵三衛還有白軍明顯達了同盟關系。朝廷大事上，從來沒有個人恩怨，因為彼此的利益，今日打的死去活來，明日好的親如一家事屬尋常，可是這一來就絕了他的去路。

朵三衛、白軍和奴兒干衛所平分了戰俘，把他們擄為奴隸。其中不人是知道他這個常在伯猛可邊，而且深重用的漢人的。如果投靠其中一方，難保不被人認出份，從而引來殺之禍。

可他不甘心就這麼走，他已經無可去了，曾經抱著那麼大的志向，卻一次次破滅，現在淪落到這一步，他還能去哪兒？憑他的本事，要想混的食無憂易如反掌，可是李家的子孫豈是這麼沒有志向的人？

“楊凌！”李大仁著天上金燦燦的浮云，暗暗咬牙關。原來這一切，又出自楊凌之手，帶兵趕來的是他，打破了自已最后幻想的人是他，殺死自已父親和兄弟的兇手，一手搗毀了李家大業的兇手！

李大仁曾經夢想著打下江山，坐上龍庭，而這一切，因為彌勒教的慘敗，因為父親兄弟的相繼死去被迫打消了。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希利用寧王或者伯猛可的勢力推翻大明，為自已的家族報仇，然后這兩個人也先后失敗了。現在，他的目標再次降低，那就是殺了楊凌！

從雄心的圖國謀權，到效法一介莽夫，流五步，逞個人意氣，其中包含著多辛酸？

他了口大氣，翻過來仔細檢查方才一直護在手中的包裹，還好，包裹沒有被打，三個烏沉沉的甲狀鐵蛋子還安安穩穩地躺在那里邊。

李大仁的角不出一寬的笑意。這是他尾隨楊凌大軍而行時，趁夜從兵營中竊取的武。他見過這種武的可怕，就是在這種令人膽寒，令人本難逞個人勇武的可怕火打擊下，伯猛可的大軍才全面潰散。

一枚鐵彈炸，尖嘯聲中數百枚鋼針鐵片以驚人的速度四下激，殺傷范圍巨大，人力難以低擋，有了這種可怕的火，他一定能沖進楊凌的侍衛圈，把這個李家的生死大仇一劍干掉。

他一共竊取了四枚，已經在曠野中索著試了一枚，掌握了使用方法，他把剩下的三枚手雷如奉至寶的留在了邊。彌勒香軍靠不住、志大才疏的寧王靠不住、生不逢時的伯猛可靠不住，這實實在在的炸彈總該靠得住了吧？

“楊凌，等著吧！破釜沉舟！就算搭上我一條命，我也要送你上西天！”李大仁力稍稍恢復，一咬牙爬起來，撿起那包袱，悄然遁了灌木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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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琦王遠迎數百里，終于接回了朝思暮想的未婚夫君。朵衛的大勝，將的威推到了巔峰，有資格統治草原的人除了已經沒有第二個人，銀琦王升格為銀琦可汗指日可待。

可是問題隨之而來，有些是部下們遇到的,有的是楊英幫苦心籌劃思考到的問題,搞的銀琦頭痛不已.。

大草原不能沒有統治者，即便余悸未消的瓦剌人不來爭奪，如果朵三衛也放棄接管，那麼這些草原部落必定盡快組合，重新選擇一些大的部落主為統治者。如果朵三衛予以接收，那麼他們就要面臨統治者必須承擔的一個重要責任：讓牧民們有口飯吃。

大戰造的破壞是巨大的，草原被焚毀，糧食被耗用，由于征戰，放牧到了影響，牛羊群的繁飼養錯過了最好的時間，現在已經進十月，寒冬馬上就要到來，到哪里去搞到那麼多糧食？

手下的將領們都是一些通破壞的家伙，卻沒有一個擅于理財、理政，通常遇到這些問題時，部族首領們會把部的這種求生的化戰斗，引向大明的邊疆，一方面在戰中消耗人口，一方面盡可能的擄奪糧食，滿足自已人的需要。然而現在還要和大明開戰嗎？

同時，戰造草原上的馬賊團伙激增，要接收這些部落，就必須得打擊這些馬賊，平定草原的秩序，那麼手下三部，誰去執行這項將在嚴冬展開的艱巨任務？如何平衡三衛之間的這種利益關系？

再者，朵三衛最初是投靠大明的蒙古兵，被派駐守衛在這里，這里是整個大草原的邊緣。現在如果想要統治大草原，那麼他們的統治中心就太偏僻了，偏居于一隅，是很難產生強大的政治影響，左右整個草原政局的。

如果要遷移部落，要遷到哪兒去，龐大部落的遷徒，必將要面對諸如整個部落的轉移、定址、重新劃分放牧草原范圍等等事宜，一個不慎，不免要引起三衛部的磨，做為王，哪一樣不得考慮到？

白軍現在比還窮，這些事無不需要強大的經濟基礎，楊英提的出問題,卻本幫不上的忙，銀琦收拾起兒私，苦心琢磨兩久，始終沒有對策.

當這麼多的問題完全要由銀琦王去解決時，這個小孩兒才發現，即便沒有白音的掣肘，也有太多太多的事不是以的能力能夠解決的.不得已，只得打起楊凌的主意，希得到大明的配合和幫助。

楊凌自從到了朵衛便不地方了，可他雖然駐扎在這兒不走，又不象是有什麼要事的樣子，天天狩獵游玩，不知打的什麼主意。

銀琦總覺得大明這麼重要的人在大戰之后不會留在這兒以打獵為樂,這個家伙一定有什麼謀,就象他在白登山誆騙自已的父親,還想把自已推下山去時一樣.

所以銀琦除了必要的禮貌宴請,對他也一直敬而遠之,然而現在，卻不得不著頭皮去和這個難纏的楊大人打道了。

銀琦王鎖著如墨的雙眉，正在書房緩緩踱著步子，思考著楊凌來了之后與他涉的事，評估著大明可能開出的條件，正自盤算不已，雅爾匆匆趕了來，大聲道：“王爺，我回來啦”。

銀琦連忙迎上道：“威國公來了麼？”

雅爾把牛眼一瞪，說道：“沒請來。那個小白臉說有要事在忙，說是改日再來拜候王爺”。

銀琦奇道：“他在忙什麼？”

雅爾道：“瓦剌來人了，鄂爾多斯部的頭領勒古錫阿克拉現在被推為瓦剌可汗，派了使者趕來見他，我去時，見他正在帳中大擺酒筵，款待瓦剌使者”。

銀琦王心中一驚，失聲道：“瓦剌人？瓦剌人見他作什麼？”

急急踱了兩步，吩咐道：“來人，備馬，我親自去請大明國公”。

雅爾發怔道：“王爺，那就等他改天再來嘛，不管怎麼說，你是王爺，他是國公，論份還低著一層呢，哪有你親自上門去請的道理？他哪兒那麼大的譜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