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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觀大閑人》 第964章 所謀為何

貞觀大閑人最新章節

對李素的加恩,幾乎形了新君對老臣的第一次對立。

或許這樣的對立是必然的,無可避免的,但李素絕對不愿意看到這樣的事發生,至最近幾年,他不愿兩者之間的矛盾變得太尖銳。

既然要立心民政民生,朝堂就不能,縱然做不到上下一心,至不能違。未來幾年李素要做的事太多,朝堂的穩定才能使政令通達。

加恩朝會散后,李素命人備了厚禮,親自登門拜訪長孫無忌。

作為三朝宰相,長孫無忌還是頗有氣度的。他親自出門相迎,態度非常親切和氣,賓主之間禮數周到。

席間李素向長孫無忌賠罪,長孫無忌則連稱對事不對人,兩人的理由都非常正當且充分,最后二人惺惺對視,簡直是唐朝版的將相和。

離開長孫府,李素的表有些沉。

長孫無忌對他的不滿,如今已漸漸轉化為仇恨了。

原因有很多,當年的儲君之爭算一個,如今朝堂新舊替,新派勢力的崛起與老派勢力的固守兩者之間的對立算其一,或許還有門閥世家對李素這樣的寒門子弟代表的敵視也算其一,總之,不知不覺,李素與長孫無忌的立場已經越來越遙遠。

…………

回到太平村,家門口張燈結彩,從管家到部曲每個人臉上喜氣洋洋。

見李素一行人到來,諸部曲在家門前列隊,按刀齊喝。

“恭祝家主爵封國公,家業萬代!”

薛管家著大肚腩,顛顛兒的上前為李素牽馬,里一邊念叨。

“恭賀公爺晉爵國公,天恩浩,公爺又升啦,哈哈,咱家天大的喜事,再過幾年,公爺說不定能封個郡王,那時咱家可就是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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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被部曲和下人們簇擁著往前走,苦笑道:“封郡王這種話以后萬莫跟別人說,本已是樹大招風,還嫌我樹敵不多嗎?”

說著揮了揮手,李素吩咐道:“薛叔人備宴,府里部曲兄弟和下人們都來,不醉不歸,今日不待外客。”

薛管家樂呵呵地應了。

李家的晚宴一直喝到深夜,下人丫鬟們算識趣的,吃喝過后自覺地退下,李家前院,部曲們卻喝得正是酣暢興起。

李素在部曲們面前格外放得開,索也丟了禮儀,擼起袖子跟部曲們拼起了酒,一碗碗烈酒,博得部曲們熱烈的喝彩聲,然后……李素撲通醉倒了。

第二天醒來,李素頭痛裂,掙扎著起,許明珠一臉嗔意地給他穿戴洗漱。

“夫君晉爵雖是喜事,飲酒卻不可過量,酒醒后難的可是您自己。”

李素著太皺眉:“我懷疑昨晚喝了假酒,派人去查一查,誰敢造假酒,還把假酒賣到我家來,過分了!”

許明珠推了他一下,笑道:“世上哪有人釀假酒?各家各戶都是自釀,莊戶人家有了余糧也釀一盆醪糟嘗嘗鮮,誰是真誰是假?夫君喝的酒就是您自己的方,咱自家釀出來的。”

夫妻二人說著話,丫鬟來稟,前院方老五有事稟報。

李素穿戴整齊,忍著頭痛來到前院。

方老五一臉焦急地在院子里來回踱步,見李素走來,方老五急忙迎上,低了聲音道:“公爺,那個倭國和尚又有靜了……”

李素眼一亮:“他和武氏又見面了?”

方老五點頭:“昨日下午,道昭出了會昌寺,仍在長安城一家酒肆見了武姑娘,二人單獨見面,聊了半個時辰后便各自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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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聊了什麼能探出來嗎?”

方老五撓撓頭,為難道:“公爺,咱家部曲兄弟都是戰陣上的廝殺漢子,這種跟蹤打探的活兒,實在干得不利落,盯梢的人只是遠遠盯著,怕驚了他們,兄弟們沒敢湊近……”

李素笑道:“無妨,他們說什麼不重要,反正跟改良稻種有關。”

方老五又道:“不過兄弟看見道昭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給了武姑娘,那布包手掌大小,約莫是賄賂什麼的……”

李素揚了揚眉:“手掌大小?難不又是兩顆東珠?”

上次道昭來見李素時,送的也是兩顆東珠,李素不由有點郁悶了,居然敢留一手?看來自己當爹后心腸漸漸變了,扛不刀了。

“東珠一顆顆的往外掏,見人就送,這家伙是蚌殼轉世嗎?”李素神惱道。

方老五嘿嘿陪笑。

李素沉片刻,緩緩道:“五叔你親自去找農學監許敬宗,散布改良稻種突然被竊的消息,消息發酵一晚后,讓他馬上彈下去,對外宣稱無事發生。”

方老五點頭應了。

李素目忽然閃過一道殺機:“許敬宗那邊辦完了事后,讓鄭小樓出手除掉那個倭國和尚,記住,制造意外而亡的假象。”

方老五領命而去。

次日子夜,位于長安東郊的農學忽然敲響了鑼,急促的鑼聲驚起了農學的值守員和差役,一個震驚的消息在農學迅速蔓延。

從真臘國引進的改良稻種丟失了二百余斤,近兩石。

怎麼丟失的,是否有里應外合,什麼人的,這些都無人清楚。

第二天天剛亮,一臉氣急敗壞的許敬宗便匆匆進了農學,然后馬上宣布農學并未丟失任何稻種,是有人心散布謠言作,并下了口令,若仍有傳播謠言者,拿大獄問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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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只一夜,眼看要蔓延的謠言被許敬宗用霹靂手段打下去了。

然而,這件事終究無法徹底瞞住,很快朝堂里的史們便聽說了,于是上疏參劾許敬宗,十幾名史上疏說同一件事,這下也終于引起了李治的注意。

李治不是昏庸的皇帝,在沒有徹底查清楚之前,他不會表達出自己的態度。農學里很快迎來了一群神的人,這群人的前是當年常涂的手下,以及從李素手中收編過來的那勢力,如今合二為一徹底掌握在李治本人手中。

稻種當然本沒丟失,一兩都沒有,李治派去的人查了幾天一無所獲,于是下了結論,果然是造謠。

至于造謠的源頭,已了懸案,當晚眾人只聽到一陣鑼聲,院子里不知道什麼人喊了一句“稻種丟了”,這句話就這麼傳開了,回頭再追查這個人卻毫無線索,只得草草結案。

案子剛剛結束,會昌寺又出了事。

一個名道昭的倭國遣唐使在下山的路上失足跌下山崖,死了。

大唐對遣唐使還是比較重視的,畢竟被藩屬國追捧學習的覺很不錯,遣唐使在大唐出了事必須要追究。

雍州刺史府派人查驗了現場,從各種痕跡和線索來看,這個名道昭的倭國僧人確實是失足跌落,而且他從倭國來長安不久,并沒與任何人結仇,很快雍州刺史府的仵作下了結論,道昭是意外而亡,此事上報尚書省后,尚書省批復將案通報遣唐使團,以及以公文形式呈遞倭國國主及大臣蘇我鹿。

…………

太極宮。

武氏如今在宮里的地位很微妙。

有權,而且權力很大,權力現在奏疏上,現在李治批閱奏疏很大程度上都依靠武氏在旁指點或是建議,的能力與智謀漸漸被李治看重,倚為臂膀,在李治面前說的話分量越來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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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同時,在宮里又是個形的人,“形”的意思是,的存在不高,在后宮里,沒有職,份只是一個宮,只不過這個宮的地位很超然,不做雜活,不洗涮不清掃,每天自由出任何宮殿,包括李治批閱奏疏的安仁殿,沒有任何人敢阻攔,因為這是獨屬于的特權。

這樣一個人的存在,時日久了,宮里的宦們自然不敢再拿當尋常的宮看待,就連剛剛被封后的王皇后也聽說了,特意將召去與閑聊,言語間頗多拉攏結之意。

武氏表現得很好,事實上已知道當年的自己為何被太宗皇帝貶掖庭了,所以這次重回太極宮,一直表現得非常低調,不顯山不水,但能辦事,不僅能辦事,還能把每件事都辦得很漂亮,的鋒芒從此沒有再顯過。

每天過得很累,但很充實,很快樂。李治在奏疏上批閱的每一句話,幾乎都有著的痕跡,漸漸的,把自己代進了李治的角,仿佛坐在桌案后批閱奏疏的是自己,那種指點江山,社稷大權盡在自己一手掌握的覺真的很不錯,而且,會上癮。

獨自一人托著腮,武氏悄悄地笑了起來。

原本以為自己會永遠在宮里形下去,永遠只是躲在李治后揮斥方遒的明人,然而,上次太宗葬儀之后,況已然有了改變,未來的……似乎還可以往上再努力一下。

杏兒匆匆的腳步聲打斷了的憧憬,武氏抬眸,不悅地掃了一眼。

春風得意,積威日重,武氏的神態和眼神不知不覺有了些許的威儀,就連昔日的患難姐妹杏兒對也多了幾分畏懼。

見武氏目不悅,杏兒嚇得停下腳步,畏地垂頭而立。

武氏忽然綻開了笑容,朝親切地招手。

“傻愣什麼?有事嗎?”

杏兒輕聲道:“宮外……出了點事。”

“什麼事?”

“前幾日聽說農學丟了一批稻種,后來農學監許敬宗堅稱沒丟,是有人造謠,陛下派人查了幾日,稻種確實沒丟……”杏兒小心地道:“姑娘曾說要用農學的稻種做件事,所以我便留意了農學的消息……”

武氏臉變了一下,很快恢復如常。

“既然陛下派人查過,那就確實沒丟。”

杏兒又道:“可是還有一件事,我覺得有點湊巧……”

“何事?”

杏兒緩緩道:“昨夜,遣唐使倭國僧人道昭……死了。”

武氏渾一震,臉頓時白了:“死……死了?誰殺了他?”

杏兒輕聲道:“雍州刺史府派人查驗過,道昭是失足掉下山崖而亡,是個意外,沒人殺他。”

武氏的臉依舊一片蒼白,喃喃道:“意外?怎麼會是意外?”

杏兒道:“我也覺得這兩件事有點湊巧,農學丟失稻種和道昭意外而亡,兩件事幾乎是同時發生,而姑娘你最近恰好與那個道昭僧人有來往,所謀者正是農學稻種……”

武氏沉默許久,搖搖頭:“這兩件事不是湊巧,一定有謀,而且是針對我的謀!”

“可是……陛下派人查過,農學并未丟失稻種,而道昭確實是失足而亡……”

武氏語氣忽然激烈起來:“哪里有什麼意外!空未必不來風,這世上的事,本就沒一件干凈的,兩件事跟我有關的事同時發生,你覺得有那麼湊巧嗎?”

杏兒嚇得肩膀一,訥訥道:“可……姑娘從未與人結怨,誰會在背后對付你呢?”

武氏努力抑激烈的緒,閉上眼平復了一下緒,一張俊俏的臉頓時在腦海里浮現。

眼眶一紅,武氏喃喃道:“你救了我,如今又針對我……你究竟想做什麼?”

杏兒咂片刻,震驚地道:“姑娘是說他?李……李……”

武氏搖頭,隨即咬了咬牙,道:“杏兒,吩咐備車馬,再備一份厚禮,我要去李公爺府上道賀他晉爵。”

…………

李家大宴賓客。

晉爵國公是大喜事,就算李素想低調,長安城的諸多權貴老將們不會放過他。

一大早李績程咬金牛進達等老將軍們便登門了,程咬金進了李家門就像回到自己家似的,沒等迎客的薛管家出笑容,程咬金形化作一道黑煙便竄了進去,然后……開始各個廳堂廂房翻箱倒柜,見著滿意的件便往懷里一塞,若件比較大不方便攜帶,便吩咐李家的下人給他打包,盜匪行徑嚇呆了李家上下,最后李績一腳猛踹才終于讓這老貨消停了。

李素本想低調理晉爵之事,畢竟驟升國公,朝堂里許多人都不服氣,甚至傳出聲音說他此番晉爵是“幸進”。

“幸進”是個貶義詞,不大好聽,解釋為“靠寵幸而進”,看他不順眼的自然是那些貞觀朝的文臣們,許多有從龍之功的老臣混到快進棺材了,也只撈了個縣伯縣侯啥的,而李素,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居然一蹴而就當上了國公,人里的丑惡面自然就不必掩飾了,朝堂里非議頓起,流言紛紛。

如此勢下,李素自然不可能大張旗鼓遍邀賓客慶祝自己晉爵,只能努力讓自己變明,暫時避一避風頭。

可惜老將們不這麼想。

李素認真說來算是軍方的人,不僅有個威震四方的大將軍舅舅,而且他自己也是戰功赫赫,從西州到高句麗各次戰役的表現,證明了他實實在在是個將才,只有在這些久經殺陣的老將軍們眼里,才看得出李素這些年立下的戰功多麼了不起,對他們來說,晉李素為國公正是實至名歸,當仁不讓。

于是老將軍們互相打了聲招呼,大大方方地組團登門慶賀了。

來都來了,當然不能讓這群老殺才原路滾回去,李素無奈之下只好吩咐設宴,老將軍們的酒品沒一個好的,半斤烈酒下肚,李家前堂頓時飛沙走石,日月無

看著自家前堂如同被一群騎兵策馬踏過的狼藉模樣,不名貴字畫瓷化為碎片,李素忍著心痛,強著笑臉。

都是錢啊錢啊……

這幫殺才喝醉了為何要禍害我的名貴字畫瓷?……你們去太宗陵墓前蹦迪呀。

薛管家踮著腳湊到李素耳邊,輕聲道:“公爺,那位武姑娘在咱家門口求見,還備了禮,說是恭賀公爺晉爵。”

李素笑容一凝,隨即笑道:“讓夫人去迎,將后院,我稍即便去。”

吩咐過后,李素仍坐在前堂,淡定地看老將們撒酒瘋。

反正前堂里能砸的東西都砸得差不多了,只能原諒他們咯,不然還能怎樣?

直到最后,喝得七葷八素的程咬金嚷嚷著讓人取來他的宣花大斧,他要舞斧給老殺才們助興,李素的臉終于變了,急忙趁人不注意,悄悄溜出了前堂。

來到后院時,許明珠和武氏正手牽著手,聊得很開心,二不時發出咯咯的笑。

李素在廂房門前站了一會兒,然后抬步進屋。

武氏急忙起,朝李素行了個蹲禮。

“奴婢恭賀公爺晉爵國公,公爺名揚天下,青史流芳。”

李素哈哈笑道:“武姑娘客氣了,你我不是外人,送禮慶賀什麼的,完全沒必要。”

許明珠朝李素頷首示意一下,然后識趣地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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