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晟馬鞭又往下一指，“瓜。”

小暖迅速往旁邊挪了挪，用距離表明自己與這草賣瓜的世無雙沒關系。

兩眼晶晶亮的烏羽開口就一副老鴇的口吻，“這位大爺買了奴家吧，奴家還從沒被人買過呢。只要一千兩，烏某就跟您走，您買了奴家不會吃虧也不會上當，買人順帶送瓜！”

小暖又往旁邊挪了挪，連大黃都嫌棄地跳到一邊。

嚴晟看了他片刻，才勉為其難地吩咐玄其，“帶走。”

憋笑的玄其下馬拱手，“小爺，請上馬。”

烏羽立刻興高采烈地扛瓜袋爬上馬背。

小草見了皺起小眉頭問道，“姐，那個長得漂亮的公子還沒給錢呢？”

見被小草夸“漂亮”的嚴晟臉一沉，小暖立刻道，“這位‘俊朗’的公子不差錢，帶回去會給的，咱吃瓜，吃瓜！”

小草乖乖啃瓜。

烏羽卻覺得小草說得有理，“給錢！不給錢不送瓜！”

嚴晟一拉馬韁繩出發，淡淡地吩咐玄其，“捆走！”

“是！”玄其拉馬跟上。

“小暖妹妹，接著！”烏羽把瓜袋子扔給小暖，“不給錢，只賣人不送瓜！”

小暖被袋子砸倒在地，咬牙忍著沒發作！

烏羽大笑出城，才對嚴晟道，“三哥，那丫頭也怕你，果然好眼力。”

嚴晟只淡淡問了句，“你剛在做什麼？”

“閑來無事，湊湊熱鬧。”烏羽翹起角，“我覺得這兩人一狗，說不得就是我的大機緣，挨著們能再抓幾個賊人。”

嚴晟懶得理這白癡，策馬直奔十里外山中的軍營練軍。

城布店門口，見妹妹還在琢磨剛才的事兒，小暖拿出帕子給凈手，“別想了，那倆人本來就認識，鬧著玩的。”

小草又歪起小腦袋，“姐姐怎麼知道？”

“看出來的。”小暖耐心地講兩人的對話和神，教導妹妹看事識人，“所以，要耐心觀察一個人的表、語氣和作，想他為什麼這樣說，這樣做。”

小草立刻點頭，“烏羽哥哥為什麼請我們吃瓜？”

小暖搖頭，“我現在只能說他沒惡意，其他的還不知道。”

小草又活學活用，指著布店的老翁開始分析，“姐姐，那個爺爺看咱們好幾眼，應該是想吃瓜。”

......

這觀察能力......

“你分析的有道理，咱過去看看。“小暖扛著瓜袋子站起來，“進去之后你一句話都不要講，聽姐姐的。”

“好！”小草甜甜應了，跟著姐姐穿過石板路。

事很是湊巧，小暖剛到布店門口，上次那位與書生爭吵的老嫗也趕到了，近日穿了一紫紅，頭上了一只紫牡丹花，應該是盛裝打扮過，隆重而不協調。這老嫗靠在布店門框上不屑地往里看著，高聲嘲諷，“聽說你們的布前些日子招蟲子又讓雨淋了，嘖嘖，就這樣了還賣死貴死貴的，你們也真是有良心！”

書生放下書氣得站起來，“你莫信口雌黃！”

“我還詞綠呢！”老嫗擺明是來鬧事兒的，“咋地，出事兒了還想瞞著，當街坊四鄰都是瞎子嗎？”

信叔搶先開口了，聲音依舊帶笑，“八嬸兒，您聽誰說咱們錦繡布莊的布淋雨著蟲了？這話可當不得真。布莊里用著驅蟲藥，您不信就進來找，只要能在布里找出一只蟲子，那匹布我就送與八嬸兒。”

“真的？”八嬸兒手，躍躍試。

信叔點頭，“不過您自己帶進來的可不算。”

八嬸兒臉一僵，幾個看熱鬧的老街坊哈哈大笑，“咋地八嬸兒，讓信叔猜著了吧？”

“切，我老婆子還要臉呢，哪能干那上不得臺面的事兒。”八嬸撇撇又靠在門框上。店外的人沒有一個進去翻蟲子，看來信叔對布店的打理還是很得到鄰里認可的，小暖點點頭。

“再說淋雨，這兒已經十幾日不下雨了，咱就是想淋也淋不到啊！”信叔又換了一副惋惜的表，慢慢講，“可惜了我上個月進從信進的上好油布。這布料織得實，桐油也刷得厚，再不下雨恐怕得砸在手里......”

現在才六月初，不到下雨的正日子，好油布哪會愁賣啊！立刻有人問，“什麼兒的，多厚？信叔拿出來給咱瞅瞅，我家馬車該換篷布了。”

“我家的雨傘破了。”

“我也瞅瞅，中看的話就兩頂遮雨帽。”

“......“

店里頓時熱鬧起來，小暖背著瓜帶著妹妹和大黃看了一會兒信叔賣油布，又覺得自己現在進去還不是時候。干脆又換一條街，蹲在一家生意興隆的大布莊門口繼續吃瓜。

這一吃，便是五日。

這五日中，小暖將縣城中五家布莊或八家布店看了個遍，心里有了底后，又蹲回信叔的錦繡布莊門口繼續看熱鬧。

信叔的布莊是五家布莊中最小的一個，與這里最大的布莊比起來，就像現代商業街上的綜合大超市與小學校門口號稱“超市”的小賣部之間的差距差不多。

但小暖卻相中了這個小小的錦繡布莊，因為以手里的能用的資產也只能投資這等規模的商家，而錦繡布莊是可選范圍的最佳選擇。

今天只蹲了不過半個時辰，就見書生與信叔似乎發生了什麼爭執，小暖湊近聽了聽，便搞明白其中由。

原來這書生，考秀才屢試不中，打算進京求學再賭一把。因囊中湊不齊路費和學費所以想賣掉錦繡布莊，但信叔對經營十幾年的布莊有些不舍，卻又不敢耽擱主子的前程，兩人一時又想不到更好地辦法，陷僵局。

是時候了！

小暖踏店中，信叔立刻笑著迎上來，“小姑娘買布？”

小暖點頭又搖頭，直接問書生，“這位公子怎麼稱呼？”

“小可姓張名三有。”書生拱拱手，沒因小暖年紀小而怠慢，雖心中不快但也沒有帶在臉上，可見修養不錯。

“歲寒三友的三友？”小暖笑著問，“好名字！”

張三有搖頭解釋道“書中自有千鐘粟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