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秦芃領著柳書彥進了院子，柳書彥跟在秦芃後，含著笑道：「昨夜我與衛將軍把酒言歡，不知道他今日回府未曾？」

秦芃一聽這話，心裡覺得有些不好，這人莫不是來找衛衍尋仇的？

不聲道：「小叔怕是出去了，柳大人是來找小叔的，還是找我的？」

「自然是找殿下，」柳書彥和秦芃進了房間，兩人各自坐在一邊，秦芃親自給柳書彥倒了茶，柳書彥低頭接過，謝過後恭敬道：「在下前來尋找殿下，主要是為了說明一事，在下不是秦書淮的人。」

秦芃沒說話。

現在得了一種「全世界都是秦書淮的人」的病，給自己倒了茶，聽柳書彥繼續道：「實不相瞞，攝政王會舉薦下，此事出乎下意料之外，甚至於下其實也是到昨日早朝後，才得到旨意知道自己是攝政王舉薦之人，下猜想，如今長公主必定疑心在下，所以特來說明，公主知曉，柳家對陛下忠心不二，絕無二心。」

秦芃點點頭，卻是轉念明白了秦書淮的把戲。

秦書淮舉薦了柳書彥，那就是在秦芃心裡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尤其是在日後知曉王珂是秦書淮的人後，這個種子便會枝繁葉茂的生長。

連自己的人都不是自己的人，那一個被秦書淮舉薦的柳書彥又值得幾分信任？

如今皇家在軍隊上的兩大靠山，遠的是在邊境的衛衍，近的則是南城軍柳書彥，不過是爭個太傅的位置，秦書淮就輕而易舉的離間了柳書彥如此重要的人。

秦芃想明白後，簡直想為秦書淮鼓掌。

在朝廷打滾爬這麼多年，秦書淮果然了一塊老薑，死了這麼多年再爬回來的在秦書淮眼裡，於政治上的確稍顯稚。

然而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畢竟當年死之前，就一直只在後宮待著。沒有坐上鎮國長公主的位置，甚至沒有看到趙鈺是如何登基。

雖然後宮前朝連著，可是畢竟是不一樣的。

秦芃思索著秦書淮的想法，柳書彥低頭喝了口茶，靜靜等著秦芃的回應。

許久後，秦芃抬起頭來，溫和道：「柳將軍願意同本宮說這些，本宮十分欣。柳將軍的意思本宮曉得，柳家的忠心，本宮絕不懷疑。」

柳書彥舒了口氣，點頭道：「公主明白就好，今日特意登門，也就只是為了此事，如今既然說清，那下便先回去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秦芃眨了眨眼，頗為好奇道：「聽聞當年柳將軍和攝政王打過一架，是為什麼？」

聽了這話，柳書彥面僵了僵，他明顯不願意回答，然而雙方都知道，如果不解釋清楚這件事，也就代表著他瞞了自己和秦書淮的部分關係。柳書彥深吸了口氣，終於回答：「在下只是覺得，董小姐可惜了。」

秦芃愣了愣，不由得道：「你是為董婉怡去打抱不平的？」

「當年曾讀過董小姐一篇閨中策論，」柳書彥眼中頗為憾：「深以為知音，但因佳人已嫁，世俗理法，無可奈何。誰知道最後董小姐居然如此不明不白的死去……」

「不明不白？」秦芃終於找了個當年知道董婉怡之死的人：「你覺得董小姐不是患病去世的？」

柳書彥面上帶了冷，慢慢點了點頭。

「……」

「長公主，」柳書彥早一步截斷了秦芃的話：「話已至此，殿下應該明白我和攝政王的關係，多餘的也無需明白，下的意思，」柳書彥抬眼看秦芃，眼中有了冷意：「殿下明白嗎？」

秦芃看出柳書彥的警告。

這是一個很高傲的人。

哪怕他說著下，哪怕他表著忠心，卻有明確的領地意識，他的攻擊是沒有差別的，任何人，只要過了他所劃下的線，都不被允許。

秦芃和他靜靜對視，許久後，慢慢笑開：「明白。」

柳書彥躬行禮，轉離開。

等柳書彥走後，白芷焦急進來：「聽說你臨時換下了王珂，為什麼？」

秦芃閉著眼睛，慢慢道：「他是秦書淮的人。」

「秦書淮？」白芷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你怎麼知道？」

秦芃不說話，總不能告訴白芷，因為王鶴這崽子就是和秦書淮一起救的。

秦芃沉默，白芷便明白是不想說，白芷心裡有些難過，轉過頭去，掩住了自己的緒道：「那如今怎麼辦？」

「柳書彥不是他的人，這已經夠了。」

「你又怎麼知道他不是他的人？」

「我信我自己。」秦芃睜開眼睛，看向白芷，神認真：「就像我能無條件信你，我也能無條件信他。」

白芷被那神看著，也不知道怎麼的，覺自己彷彿是回到了那個人邊一般。

覺得眼眶有些發，卻還是要強裝淡定：「你這樣會害死自己。」

「我不怕死。」

死了三次了，還怕什麼死？

白芷沒再說話，好久後，終於道：「隨你吧。」

說著，白芷就要走出去，秦芃突然住：「去幫我找兩個人。」

「嗯？」

「找一個案子，丈夫殺了妻子的。」

「你要這個做什麼？」

「我有我的用。」

有了這句話，白芷也沒辦法多問了，只能是點點頭，而後又想起一件事：「哦，過兩天我請個假，可能要不在幾天。」

「嗯？」秦芃抬起頭來，有些疑白芷請假做什麼。白芷面平靜：「鎮國長公主忌日，我要回去看看。」

秦芃一聽白芷要回去，下意識就想讓白芷給趙鈺帶信，但話沒說出來，白芷就立刻道：「放心吧，我就去邊境祭拜一下，不會真的回北燕的。要被人查到我作為你的侍去北燕，你就完了。」

這話將秦芃的想法徹底抹殺，面無表哦了一聲，等白芷退下去後，才恍惚想起來，原來是的忌日要到了。

其實已經不太記得自己死在什麼時候了，可是所有人都記得。

說不清該高興還是悲傷，只能默默坐在椅子上，開始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明明或活著，活得好好的，為什麼每個人都在祭拜呢？

這個問題太讓人費解和傷心，以至於想得心裡都有些難過了。

過了兩天后，白芷便走了，秦芃其實也不知道白芷指的忌日是什麼日子，直到秦書淮帶著一條白的髮帶上了朝。

那天早朝秦書淮沒有束冠，就是用白的髮帶束了一半頭髮，看上去失去了平日那副尊貴威嚴的模樣，反而有了幾分高冷憔悴。

秦芃見他走進大殿時不由得愣了愣，轉頭同帶著太傅職位上朝的柳書彥道：「攝政王上朝都不束冠了，怕是不太好吧？」

「這是先帝特許的。」柳書彥低了聲音，小聲道：「今日是攝政王髮妻的忌日，先帝念他一片深，特許他在這一日可以不束冠上朝。」

秦芃有些詫異，不可置信道：「你說的髮妻，是趙芃嗎？」

柳書彥點點頭，神裡有了敬重：「攝政王對玉公主的誼，那是滿朝文武皆知的事。」

秦芃沒說話了，心裡有了那麼幾分不忿。

虛偽。

做作。

秦芃在心裡給秦書淮匹配了無數個不太好的詞語，而後就有些好奇，秦書淮給自己這麼深的一個人設，到底是為了什麼呢？他又要做些什麼呢？

懷著這樣的好奇心，等下朝之後，秦芃悄悄尾隨著秦書淮出去，結果秦書淮戒心極強，七拐八拐，秦芃就被他甩開來。

秦芃有些無奈，只能自己找了些吃的，趁著有的一個人的時，到逛了逛，而後就坐在素裝閣的雅間裡挑著東西。

沒了多久，突然聽到一個悉的聲音，那聲音雖然溫和了許多，平緩了許多，秦芃卻還是聽出來，是秦書淮！

他悉點了幾個脂膏的名字，都是秦芃當著趙芃時喜歡的系。躲在間裡，聽著秦書淮說話，心裡張又刺激。決心這次絕對不能跟丟了，於是就抑著自己，一直躲著不出去。

外面的店員似乎是很悉秦書淮的模樣，但卻完全不知道秦書淮的真實份，還打笑道：「店裡出了許多新款，這麼多年了，公子也只賣這幾個，夫人不膩的嗎？」

「不膩，」秦書淮聲音溫，彷彿是真的在為自己夫人添置胭脂水的公子哥兒：「這個人啊，喜歡什麼，便懶得再換了。」

「那好啊，」店員笑著道：「公子就不用擔心夫人移別了！」

「是啊，」秦書淮的聲音裡似乎也帶了歡喜：「這一輩子，也就只喜歡我一個了。」

只是不是因為不花心，而是因為，的一輩子，早已經到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