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野本來是沒注意的，聽見聲音才停下來盯著看了半晌：“公主？”

“爺以後妾桃花便是。”姜桃花低著頭道：“進了相府，就沒什麼公主了。”

微微挑眉，沈在野轉過子來，目幽深：“你倒是適應。”

“自然，妾還想好好過日子呢。”

不適應環境，難不等著環境來適應啊？天底下哪有那麼多好事。

“你能這樣想，我也寬心不。”裡這麼說著，沈在野卻是惆悵地嘆了口氣，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似是有什麼爲難之。

姜桃花垂眸，眼觀鼻，口觀心，悶頭不接話。

不傻，沈在野明顯是有話想說，可偏生不直接說，反而要來問，要是真問了，那不跟顆傻白菜似的又跟著他的節奏走了麼？萬一被帶什麼坑裡了，哭都沒地兒哭！還不如裝個不懂眼的傻大姐，都比湊蛇邊兒去安全。

不是防備心重，要怪就怪沈在野一開始沈在野就騙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已經然無存，那就不能怨不配合了。

“今天天氣不錯啊。”沉默了半晌，桃花擡頭，看著春日明的，傻笑了兩聲：“相爺要是沒別的事，妾就先回去了。”

沈在野挑眉，對這樣的反應到意外，盯著略微思忖片刻之後道：“既然你這麼急著回去，那我便陪你去那爭春閣坐坐吧。”

啥？桃花一愣，擡頭看了他一眼，又低頭悄悄將侍寢單子拉出來瞥了瞥。

沒記錯的話，今天他要寵幸的應該是顧娘子，去那兒幹啥？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時候尚早，怎麼可能一去就寵幸，沈在野又不是發期，是想多了，人家興許只是想過去跟說點事而已。

腦子這麼一轉，姜桃花立馬就換上了熱的笑容，朝沈在野屈膝行禮：“好的，爺這邊請。”

沈在野勾脣頷首，轉之時眉頭卻皺了一瞬。

子多愚昧，聰明的也多半隻會在男人上心思，侷限於一室之中。所以他一直覺得，人是最好掌握的東西。

然而有那麼一瞬間，他在這姜桃花上嗅到些異常，這人好似在他手心裡，卻又像隨時會溜走一樣。

心下生疑，他便若無其事地開口問：“看你從凌寒院的方向來，可是見過夫人了？”

“是。”桃花規規矩矩地回答：“夫人告知了一些規矩，妾必將銘記於心。”

“嗯，秦氏可也在那院子裡？”

“秦姐姐在呢，也教了妾不東西。”低頭答著，桃花還是拿眼角餘瞥著旁邊這人。

你說這長得人模人樣的公子哥兒，怎麼就心思這麼深沉呢？害都不能好好沉迷在這無邊男裡，只能繃子小心翼翼地提防著。

“你覺得秦氏此人如何？”沈在野問。

桃花想了想，一臉天真地道：“容貌上乘。”

他問的是爲人，誰要答容貌了？沈在野停了步子，皺眉看著

：“說起容貌，公主這一番打扮，倒還不如早晨毫無點綴來得好看。”

“這是自然。”姜桃花下意識地就說溜了：“男人眼裡不穿服的人才是最好看的。”

話一落音，後跟著的家奴丫鬟全傻了。

沈在野震驚地看了一眼，而後垂了眼眸：“桃花。”

“妾知錯！”麻溜兒地往地上一跪，桃花一臉慌張：“妾自小在趙國長大，有些言語難免不當，規矩還沒完全學會，請爺寬恕！”

瞧這張兮兮眼珠子晃的模樣，沈在野反而覺得心裡一輕，手將扶了起來：“趙國風氣開放我倒是一直有耳聞，卻不知竟然開放至此。”

“您不知道的還多呢，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妾就是了。”桃花擡臉就衝他傻笑，一副沒心眼的樣子：“不過妾只知道些底層的事，皇宮裡頭的事，是不太知道的。”

“嗯？”沈在野挑眉：“你是堂堂趙國公主，怎會知低不知高？”

“相爺有所不知。”姜桃花下意識地捋了捋袖口，開始半真半假地忽悠人了：“妾雖是公主，卻是個份極爲尷尬的公主。母后早逝，新後不喜我與皇弟，爲了讓皇長素蘅將來繼位趙國，便將我與皇弟安置在宮城最邊上的宮殿裡，生活與普通宮人無異。”

趙國皇子可繼位，皇也可繼位，這個沈在野是知道的，跟趙國的歷史有關。雖然在大魏是行不通，但也尊重別國的習慣。

“如此說來，公主遠嫁，是想改變生活狀況？”

姜桃花一點也不遮掩地點頭承認：“自然，遠嫁大魏，怎麼也比在那宮牆下頭生活得好。”

“那你可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有啊有啊。”桃花眼睛放：“妾想要吃得飽穿得暖。”

沈在野：“……”

這話聽得他都有點不忍心了，雖說如今趙國在大魏眼裡也就是個窮鄉僻壤，但堂堂公主的願竟然只是吃飽穿暖，這也太心酸了。

眼簾微擡，他放了聲音道：“在這相府裡，你自然是能吃飽穿暖的，不僅如此，若是能幫我兩個忙，我還可以幫你找人帶禮回趙國，送給令弟。”

這麼好？桃花心裡的算盤啪啪一陣響，然後傻笑著試探：“什麼忙啊？”

“因爲你的緣故，我與景王和南王之間都有了嫌隙。”沈在野低頭看著，很是溫地一笑：“所以第一個忙，便要請你在明日南王上府之時，告訴他你是自願跟了我的。”

眨眨眼，桃花問：“那第二個呢？”

“第二個自然是景王那邊，後日我與他相約北門亭，你將昨日發生的誤會都解釋給他聽即可。”

沈在野半垂著眼簾的時候實在是太好看了，尤其是從桃花的角度看過去，簡直溫得要把人給化了，換個人來，不管他要什麼，恐怕都得答應。

但是姜桃花好歹是學過朮的人，要是自個兒沒使出來，還被別人迷了，傳回去豈不是砸師父的招牌麼？

於是稍微定了定心神之後，桃花有些爲難地看著他：“我如今只是相府的妾室，隨意與王爺搭話，沒關係麼？”

“沒關係，不會有別人看見。”沈在野道：“這些我自然會安排，你肯幫忙便可。”

聽他這麼說，如今的麻煩好像是導致的，要是不知道先前他撒了謊，姜桃花肯定會覺得疚想補償。

然而，面前這人是在騙的，雖然不知道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是絕對不是要對好。

“爺。”桃花一臉愁苦地道：“不是妾不肯幫忙，只是從昨兒起子就不太舒坦，明日怕是要起不來牀了。”

“哦？”沈在野瞇眼，低頭看著：“不舒服？要不要找大夫來看看？”

“等回了爭春閣請大夫來便是。”坦地道：“若是明日無大礙，可以起，那妾就幫爺的忙，若是實在無力……爺就想想別的辦法吧，如何？”

看樣子竟然是真的不舒服？沈在野有些驚訝了，這時機也太巧了些，南王可不是隨意就能上相府來的，若是明日找不到機會說，以那老實孩子的子，肯定要跟他犟起來了。

可是看姜桃花這雙眼裡滿是誠懇，也不像是撒謊，他總不能讓人帶病去見南王，終歸是不妥。

“既然如此，那你便別回爭春閣了。”停下步子，沈在野道：“這乍暖還寒的天氣，爭春閣裡甚爲冰冷，今日就在臨武院過吧，這樣明日興許你便好了。”

啥？桃花腦袋立馬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夫人剛剛纔說過，這府裡有規矩，非侍寢之日，不得爭寵。”

輕笑一聲，沈在野道：“今日我該去懷的溫清閣，所以纔將屋子讓給你睡，這又算什麼爭寵？”

哦，人不在啊，那也行。桃花鬆了口氣，反正病也是要裝的，在哪兒睡都一樣。

“多謝相爺。”

點了點頭，一行人便轉了方向，往臨武院去了。

將安置在院子裡，沈在野便有事去了書房，姜桃花瞥了瞥自己邊跟著的陌生丫鬟，也沒敢，就老老實實地呆著，該吃飯吃飯，該休息休息。

傍晚的時候，青苔回來了，一路到臨武院，氣吁吁地問：“主子可要奴婢伺候沐浴？”

“要的要的。”桃花連忙朝旁邊的丫鬟吩咐：“讓人擡點水進來吧。”

“是。”丫鬟應聲而去，沒一會兒屏風後頭的浴桶裡就倒滿了熱水。

“行了，我沐浴的時候只要青苔伺候。”桃花看著其他下人道：“你們都在門外守著吧。”

前頭一個丫鬟恭敬地應了，不過出去的時候卻是隨手將箱櫃都給上了鎖。

夠謹慎的啊！

桃花嘖嘖了兩聲，等大門合上，纔將青苔拉到屏風後頭問：“怎麼樣？”

青苔小聲道：“先說景王吧，景王是如今最得寵的皇子，雖然不是嫡出，但卻是目前的皇子裡最有出息的，在朝中也頗有威，只是有一衆老臣一直不服他，沒有歸順，以至於景王一直想拉攏沈丞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