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提到了楣夫人。
說傅修宜將楣夫人捧得很高,明齊的朝堂之中都有人在議論,楣夫人之前只能算是在後宮中縱橫。不過短短數月,竟也能隨意出傅修宜的書房中了。傅修宜似乎不僅僅將視作一個貌的人,還視作一員福將。甚至於好幾次“勝利”的戰役,都是拜葉楣所賜。
葉楣如今在明齊朝堂之上,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真是除了傅修宜之外,誰也不放在眼中了。傅修宜也縱容著,一方面似乎真是覺得又聰明,另一方面,定然也是因爲葉楣的本事了。
只是謝景行說起這些來的時候,字裡行間都是譏嘲,簡直將傅修宜當做是個傻帽兒一般。罷了還十足狂妄的宣稱萬事俱備,只等著對方來自投羅網。這次幽州十三京勝了之後,想必定京那頭,都不須得他出手,葉楣只怕也要被傅修宜給折磨死了。傅修宜心眼本就不算寬廣,之前當著朝臣們的面親自誇贊葉楣“福將”,這員“福將”如今在至關重要的一戰中讓他吃虧,傅修宜怎麼會善罷甘休。
當然,謝景行還安排了一點兒額外的趣事,營造出葉楣是大涼的探子,來到定京接近傅修宜本就是爲了給大涼做棋子。傅修宜那麼無法容忍背叛的人,自然會不留餘力。
看著謝景行的字跡,沈妙幾乎都能想到他懶洋洋叼著筆,幸災樂禍的神。
將信紙摺好,卻覺得信封裡似乎還有些別的什麼東西,晃了晃,將信封傾倒過來。果然,從裡面“滴溜溜”的滾出兩粒紅豆來。
紅豆者,最相思。
他不在信裡寫些相思之語,偏又要用兩粒紅豆來證明他的確是沒有一刻忘記沈妙的,真不該說他是端著架子還是稚。
沈妙想了想,又將一邊的香囊拿出來,將兩粒紅豆珍而重之的放進去。
“第五封。”說。
……
明齊,定京,皇宮。
森森的地牢裡,四都是瀰漫著濃重的腥氣,似乎還混合著別的什麼味道,令人作嘔。
牢房的最裡面,一個人赤*的坐在地上。的雙手被鐐銬拷在牆上,雙腳浸在冰冷的污水中,污水中還有一些碩的老鼠,不時地順著的腳背爬上爬下,還去啃的腳趾頭。有些腳趾頭已經被啃的模糊,腥氣卻像是吸引著那些瘋了的老鼠,越發啃食的賣力。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被老鼠啃食,別說人了,便是男人也會覺得心悸。而這人卻莫不吭聲,可是隻有自己知道,並非是不想尖,而是嗓子幾乎已經啞了,而尖,只會換了更深的折磨。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葉楣。
短短幾日,彷彿從天上摔到地獄,葉楣從來沒有想到過自己竟然會有這麼生不如死的一日。更沒想到傅修宜是這麼一個絕的人。
只曉得幽州十三京的一戰敗了,心中便已經暗自覺得不妥。可是覺得,憑的智慧,並不一定就到了最糟的地步,或許還能穩住傅修宜。可是傅修宜本就沒給機會,他心狠的可怕,直接當著後宮嬪妃的面讓人抓著葉楣進了地牢。
然後嚴刑拷打直至今日,說出大涼還給指派了什麼任務。
葉楣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希能解釋。可是的容貌這一次不再是的武了,因爲在進了地牢的第一日,傅修宜就十分厭惡的,讓人用燒紅了的烙鐵燙傷了的兩頰。
的一隻眼睛甚至還因此而被灼傷,在地牢裡得不到大夫的救治,算是瞎了。
葉楣從來不怕,不怕絕的環境,也不怕勢再如何糟糕,哪怕當下被人踐踏,也能生機,頑強如野草。唯一怕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因爲那是唯一永恆的兵。
這把兵無往不利,憑藉著它,可以在絕的環境下生存,扭轉糟糕的勢,踩著踐踏的人往上,遊刃有餘的活著。但是一旦的容貌被毀去,失去能利用他人的紐帶,事就變得絕了。
也的確到了絕,甚至失去了鬥志,覺得老鼠啃食腳趾頭,發出什麼聲音都不可能改變什麼了。
一個瞎子,臉頰還被燙傷,都能想到自己如今這副模樣有多恐怖。可以著人不顧命,世上總是不缺那些人的,懸崖上的鮮花,便是失去了命也要採摘。可是如今鮮花變了野草,甚至是長著癩疤的野草,誰還會拼著命去採摘呢?
傅修宜真的夠狠。他和葉楣癡纏那麼多日,或許正是瞭解葉楣蠱人心的本事,乾脆一了百了,直接毀了葉楣的容貌,讓什麼都做不。
葉楣好恨!
外頭傳來“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地牢裡傳的分外清晰。
有些費力的扭過脖子,用僅剩一隻的眼睛去瞧外面。
傅修宜站在外面。
他冷冷道:“葉楣,朕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把你知道的統統說出來。”
“臣妾知道什麼?”葉楣問。仍舊自稱爲“臣妾”,似乎這樣,就還能證明仍然是傅修宜寵的嬪妃,在明齊的後宮中如魚得水一般。
傅修宜厭惡的皺了皺眉,似乎被醜陋的模樣噁心了,撇過頭去:“朕都查得一清二楚,你既是大涼的細作,就該有與他們傳信的渠道!”
葉楣放聲大笑起來。
笑的聲音喑啞,早已沒有往日的婉轉聽,反倒十分刺耳。也不知道爲何傅修宜要說是探子,或許傅修宜只是爲了給自己的失敗找個理由。他自己佈置錯了兵,卻要把所有的罪名都安在的頭上。
說:“臣妾說什麼陛下都不肯信,那麼臣妾要是說出渠道來,陛下又是信還是不信呢?又或者,陛下覺得這也是臣妾在說謊?”
“你說出來,朕賜你全。”傅修宜冷冷道。
葉楣笑了,如今笑起來,容貌可怖,肖似厲鬼,偏偏自己還不覺,更是搔首弄姿,道:“陛下這生意做得也太壞了吧,賜全算是什麼條件?若是陛下說放臣妾一條生路,再想法子治好臣妾臉上的傷,臣妾倒是可以考慮考慮,說出臣妾知道的所有事。”
傅修宜不怒反笑:“背叛了朕的人,從來沒有活著的!”
“所以陛下就乾脆毀了臣妾麼?”葉楣道:“聽聞當初睿親王妃也曾苦陛下,追尋不已,可惜陛下待冷若冰霜,後來便不了了之。”
如今傅修宜已經知道了謝景行的份,自然也知道了沈妙的份。提到沈妙,傅修宜的臉更是難看了幾分。在他的一生中,慣於將所有的事都把握在手中。但偏偏就是沈妙出了意外,本以爲能憑藉著沈妙對他的慕將沈家拿過來,偏沈妙出了岔子,沈家沒拿下,害的他兜了好大一個圈子。如今沈家更是和他對著幹,讓他也頗頭疼。除去這些來說,沈妙放棄他,轉頭尋了個看上去更不錯的人,也幾乎是當著天下人打傅修宜的臉,傅修宜惱怒至極,這會兒聽葉楣提醒,更是到了他的痛。
“我原先以爲,那睿親王妃不過是運氣好一點,出好一點,才能誤打誤撞的爲親王妃,過著令人稱羨的生活。如今看來,倒是比我想象的要聰明一些,或許早就知道,留在陛下的邊,無論對陛下忠誠與否,最後都結局都是一個,就是不得好死。”葉楣道。
“放肆!”傅修宜道。
“我是輸給了陛下啊。”葉楣道:“陛下不久前還與我恩癡纏,如今卻能親手將我弄這副模樣。明知道容貌與我的珍貴,卻要我痛不生。但是陛下,我也告訴你,你也比我好不了哪裡去?你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上,你以爲,你就能落得一個好下場?”
傅修宜面鐵青,任誰被這樣詛咒,都不會開心。更何況如今他本就對葉楣厭惡有加,恨之骨,葉楣這時候還怒他,便讓他更加憤怒。
“你也不會有好下場的,你不是他們的對手。沈妙當初不選擇你選擇謝景行,便也證明,在眼中,你及不上謝景行的百分之一。所以你看,我如今一無所有,淪爲階下囚,可是你的下場絕不會比我更好。你也會敗的,幽州十三京只是個開始,在那之後,你會一敗塗地,這明齊江山,終究會覆亡與你手,到那時,你也不過是一個亡國之君!我便祝你,戰事兵敗如山倒,你傅家王朝,終於你手,百世不得再起!”
傅修宜冷冷的盯著道:“說完了嗎?朕已經給過你最後一次機會了。”
葉楣長舒了口氣,不說話。
心中憋著一口氣惡氣,從來沒有如如今這般的恨過一個人。傅修宜毀了的容貌,自知翻無,於是乾脆臨死之際將自己的憤怒和仇恨全部傾吐。可是暢快過後便又清醒過來,差點忘了,傅修宜是怎樣的人……
可是如今再說後悔,已經晚了。況且傅修宜從來都不是一個會給人後悔機會的人。當年的裴瑯並未讓他失去什麼,他便如此對待,而因爲葉楣失去幽州十三京,再聽完葉楣的這一番詛咒,傅修宜定然不會讓死的容易。
他道:“既然你那麼在乎你的容貌,朕全你。”
他對旁邊的獄卒道:“砍了的四肢,做人盂,於城東搭戲臺子,讓千人欣賞。”
“大涼的探子,那麼會歌舞獻藝,朕就賜你,做個供人取樂的玩,好好上一輩子吧。”他說完這句話,轉大踏步離去,罔顧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號聲。
人盂,是前朝貴族中供人取樂的一種玩意兒。挑選人兒養在家中,平日裡都跪在屋中角落,若是主人家想要吐痰或是倒掉廢了的茶水,便著人兒的下,讓人兒的小接住嚥下去。便是一種活生生的痰盂。
這是將人當做畜生看待,甚至比畜生還要不如,因爲太過殘忍,而這樣的人兒命也一般不會太長,前朝帝王后來便下令廢止了。
如今傅修宜卻要將這個已經廢止的法子再一次拿出來,用在葉楣上。而砍掉四肢的人盂,是人盂中最下等的一種,已經失去了,只剩可怖。
百姓們懼怕這種詭異的東西,定然會加以抨擊謾罵,這對於虛榮將自己容貌看重更甚於生命的葉楣來說,是比殺了更狠的折磨。對於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來說,比看不起的平民還要低賤,甚至於“人”都不如,傅修宜果然是很瞭解的。
所以對付起來,也纔是打蛇打七寸,正中紅心。
曾經名噪一時的楣夫人,在前朝後宮都人要敬著尊著的楣夫人就這麼沒了。的出現、掘棄和消亡都過於太快,留下來的只有驚人的貌和大涼的探子這個名聲。
但是傅修宜呢?
葉楣的詛咒一直在應驗著。
即便他將過錯推給葉楣,天下人卻仍然像是看個笑話一般的看他。邊有個探子,爲帝王,卻耽於而未曾辨認出來,甚至最後還因此幽州十三京戰敗。“昏君”這個名聲,已經漸漸從民間開始傳開了。
百姓們看不到過程的,他們只看結果。
傅修宜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大笑話,更糟糕的是,果然如衆人預料的一般,大涼得了幽州十三京開始,越戰越勇,頻頻旗開得勝。明齊節節敗退,慘不忍睹,彷彿之前的勝利都是幻覺一般,大涼的實力強的令人覺得心生恐怖。
屋偏逢連夜雨,這個時候的秦國,竟然開始漸漸走起自保的路子,似乎有意要向大涼認輸投誠,大涼的矛頭如今正是對準明齊一國,傅修宜每日都是焦頭爛額。
糟糕頂。
……
戰局總是瞬息萬變的。
大涼得了幽州十三京,以幽州十三京爲據點,開始反攻。並不選擇與秦國對抗,而是先向明齊下手。
秦國果然在大涼對明齊發進攻的時候開始選擇明哲保,甚至於派了使者過來試著談判。願意以割地賠款來補償。秦國本就在軍事方面勢弱,這麼長久以來的戰局拖延,已經讓秦國國庫空虛,賦稅取之於民,也讓百姓開始漸漸生出心。
秦國意識到嚴重,比起亡國來,割地賠款自然算不得什麼了。
秦國選在這個時候撂挑子,對於明齊來說顯然不是什麼好事。可是任憑傅修宜兼施,那頭的秦國也並不理會。
這自然還有謝景行的功勞。給秦國畫個餅,讓秦國皇帝以爲大涼的確是沒有多餘的力來對付秦國,如今只想要拿下明齊,謝景行做的天無。
便是要各個擊破,這一手離間計,也是被他玩的爐火純青。
大涼的軍隊很快就打到了明齊定京。
而隴鄴未央宮,顯德皇后正在讓宮給人倒酒。
這是一場“宮宴”,卻沒有那些個文武百,沒有後宮嬪妃,有的只是沈妙、羅潭、永樂帝和顯德皇后幾人。顯德皇后道:“權當是做家宴了,也算是在千里之外爲景行慶功。”
一旦謝景行拿下定京城,明齊就算真正的塵埃落定。謝景行自然是不會放過秦國的,斬草要除,一勞永逸才是上上之策。沒有了明齊做支援的秦國,也不過是強弩之末。謝景行之前拖了這麼久戰局,到現在發力,也不過就是爲的這一刻。
再過不了多久,這漫長又殘酷的戰爭便要結束了。到那時,四海安定,天下太平,也才真真正正的算是實現了衆人的心願。
“小表妹,你喝這個。”羅潭把梅放到沈妙面前,托腮看著沈妙的小腹,道:“太醫說了,大約再過兩個月就要分娩。也不知是小侄兒還是小侄。”
沈妙垂眸,脣角一揚:“安靜得很,大約是個小姑娘。”
“那也說不定。”顯德皇后笑:“也有小子安靜,姑娘調皮的。不過等景行回來後,都發現自己做爹了,也不知會怎麼鬧上一場。”
沈妙想想那時候的場景,也不覺頭疼。如果謝景行知道自己瞞著他這麼久,定然要鬧脾氣的。
不過……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正說著,永樂帝自外頭進來了。
沈妙和永樂帝見得面不多,永樂帝大約仍是不喜歡的,每次見著的態度也不怎麼樣,不過近來因爲肚子裡的孩子,倒是緩和了許多。也許有顯德皇后在勸著的緣故,偶爾得了些什麼補子的藥材,還會讓人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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