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人娘子·第001章尋人在中國,有許多古老的傳統,客死異鄉之人,死後須回鄉土才能得以安息,便是傳統之一。
我是一個「尋人」,所謂的尋,就是將死後親人找不到的,自茫茫人海中找回,到其家人手中安葬。
這不僅是讓死者落葉歸,其中還有許多的說道。尋也不是將死者的帶回家那麼簡單,還要讓死者「魂歸故裡」。
大家可能不知道,正常死亡的人,死後都是有已故的先人前來接引去諸靈地府的,這也是為何許多頻死者,在死前會看到自己死去的親人,口中會喊著他們的名字的原因。
可如果是客死異鄉者,先人是到不了現場的,因為各個地域都有惡靈或土地把守,孤零零的一個魂魄,想要翻過一個山頭都難。
這樣,客死異鄉者若無人接引,便隻能在死亡之地附近徘徊流浪,為孤魂野鬼,孤魂野鬼無人供奉,久而久之就生出了怨氣來,死者生怨,則家人不安,因此,隻要是客死異鄉者,往回拉時,都要做一係列的法事,保證接引其歸家的同時,魂魄也能一同歸家。
這裡說的是正常死亡者,如果是兇死,橫死,死的冤屈者,那會很麻煩。
不過,死後家人找不到的,壽終正寢的很,多是因為各種原因死去的,比如被人殺了的,死於車禍被藏的,被人殺後毀滅跡的等等,死不瞑目者居多。故而,接這一行以來,我更加看清了人自私、殘酷的一麵,知道了許多不為人知的事,也見識了許多尋常人想都不敢想的東西,總之這一行忌很多,也很危險,豪不誇張的說,一個弄不好,可能還會把命搭進去。
也有人問我,你年紀輕輕的,為什麼要選擇一個這麼危險,整天和兇死之人打道的職業呢?難道就是為了賺錢?要知道,有些錢是有命賺沒命花的。
老實說,這一行真的賺錢,我們明碼標價是尋一十萬,非正常死亡者看況另議,可我做這一行,真正的初衷不是為了錢,我隻是想找回我爹的,想弄清楚,二十三年前,我們家發生的那些事,究竟是怎麼回事?
——
二十三年前春,我出生了,那一年,我們家同時發生了幾件大事:我爹死了,我娘瘋了,二叔離家出走,音信全無。
村裡許多人背地裡都說,這一切歸罪與我,是我的出生讓我們家付出瞭如此慘重的代價,因為我本是一個不該出世的孩子,我們江家到我這輩本該絕了,是我二叔從中做了手腳,拿我爹的命換了我的命。
大家之所以這麼說,是因我出生之前,我們家發生的一係列離奇詭異的事。
我不是父母的第一個孩子,在我之前,上頭有過四個哥哥,皆在未滿四歲時夭亡了,死狀各異,卻有一個共同點,死的邪乎。
我大哥是溺死的,一天雨後,娘帶他出去玩,他腳下不穩摔了一跤,臉正摔進了一窪積水裡,就那麼一口泥漿水給嗆死了。
二哥死於窒息,頭卡在我家院裡的一顆矮樹上,我娘開始以為他趴在那兒玩,也沒往心裡去,過會一瞧,臉煞白,倆眼珠子死瞪著,竟是將腦袋卡在樹杈裡,活活給卡死了。
三哥死的更是離譜,是自殺,也不知道他一個三歲多點的娃是怎麼想的,自個兒將一把裁裳的大剪刀生生進了肚子,我爹發現的時候,流了一床,人也是沒救了。
接連的喪子之痛讓我爹孃幾乎崩潰,可無後為大的傳統讓他們還是生下了四哥,有了前車之鑒,這個孩子格外的金貴,不僅是我爹孃,就連我爺爺都放下地裡的活不幹,仨人在家看一個孩子,生怕再有個什麼閃失。
可似乎天要斷我江家種,四哥三歲那年還是死了,據說他死前一秒還在床上活蹦跳的,一眨眼的功夫從床上滾下去,頭沖地,當場就折斷了脖子!
家裡接二連三的發生了這麼些事,在沒什麼談資的村子裡引起了軒然大波。
有人說我家這是撞了邪,誰家孩子沒摔過?頂多頭上摔個包,上破點皮,為何到我家直接命就沒了?
也有人說,我們家祖上可能造了啥大孽,天要絕我們,讓我們家從此無後。
在這一係列事中,最為痛苦的人無疑是我爹孃,我孃的神幾乎崩潰了,白天去街上見了人家的孩子就去抱,口中番喊著我四個哥哥的名字,晚上就纏著我爹要孩子。
我爹與我娘親十八年,這十八年間,一直重複著懷孕生子,拉扯孩子,孩子死了的迴圈,早已是心力瘁,哪還有再要第五個孩子的勇氣,人也消沉了,酗酒,恍惚度日,四十歲的人,看起來像個五十多歲的小老頭兒。
就連我爺爺也認命了,從此閉口不提孩子的事。
至於後來為啥又有了我,這全都是因為我二叔。
二叔是我爹的親兄弟,爺爺的小兒子。
二叔是個怪人,小三十了不娶媳婦,整日在外遊盪,家裡給介紹姑娘也不肯見。
聽人說,二叔年輕的時候,有個定了親的姑娘,去河邊洗裳不幸掉水裡給淹死了,從此二叔的格就變了,變得鬼鬼祟祟,神神,經常一個人往山裡鑽,一個人說話,一個人笑,看著怪滲人的。
鄉裡鄉親都說,八那姑娘死後捨不得二叔,纏上了他,讓爺爺找個仙家給瞧瞧。
爺爺開始的時候不信邪,可架不住二叔整日跟個神經病似的,看著鬧心,就帶著他去鄰村找了個在當地頗有名的仙家。
結果去後,那仙家還未開口,二叔倒先把他的生平給算出來了,算的那一個準,仙家心悅誠服,當場跪下要拜二叔為師,跟著二叔修行。
二叔拒絕,回家後找了塊白布,寫下「批斷五行,測風水勘**」兩排字,拿木一挑,做了一個簡易的幡子,不顧爺爺的阻攔,離開了家,從此了一個遊盪江湖的先生。
二叔一走就是幾年未歸,爺爺想極了他的時候,就一人坐在村頭著遠方發獃,眼底一片蒼涼。
而就在四哥死後半年,二叔突然回來了,爺爺見著他,先是目瞪口呆,隨後抄起一子就往他的上,爺爺是真,一子下去就是一道印子,一邊,一邊老淚縱橫的罵:「你這個畜生,還他孃的知道回來!我當這些年你死在外麵了,你還回來幹什麼……」
去的早,爺爺的淚中,夾雜著這些年他承喪孫之痛,又無訴說的苦楚。
二叔也不躲,任子落在自己的上,道聲:「爹,我們江家不能斷了傳承。」
爺爺本來打的起勁,二叔一句話,彷彿了他的骨,胳膊一,手中子「吧嗒」掉在了地上,頹然嘆道:「孩子生了一個又一個,就是養不活,這是天意。」
「我們江家從未做過什麼惡事,天不會斷我家香火,我懷疑這事另有蹊蹺。」二叔說罷,手中幡子一丟,扛起豎在門後的鐵鍬就出了門。
爺爺一見二叔又走,急忙追了上去,問他幹啥去?
二叔說:「你別管了,回去找個藉口,把我哥跟我嫂子支出去幾日,我晚上回來。」
二叔的腳程很快,爺爺追了一段就被落下了,帶著一肚子的疑回家後,還是照二叔所說,找了個藉口把我父母支了出去,自己則掌燈等到了半夜,纔等到二叔回來。
二叔回來時,肩上背著一個麻袋,上沾著草屑,鞋上全是泥。
爺爺看看二叔,又狐疑的走到麻袋前踢了一腳,問:「這是什麼?」
麻袋沒紮口,爺爺一踢,口開了,麻袋的東西了出來,爺爺定睛一瞧,發出一聲淒厲的慘,人也嚇的一屁坐在了地上,就見那麻袋裡出來的,赫然是一個死孩子!
二叔默不作聲的將麻袋裡的取出來,放在地上。
一拿出來後,麻袋還是鼓的,就這樣,二叔自麻袋一連掏出了四小孩子的!
四並排擺著,燈下泛著詭譎的,屋子裡很靜,氣氛詭異的讓人窒息。
爺爺看著這景,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整個人抖的跟彈棉花似得。
二叔說:「爹,你好好看看這幾個孩子,咱家發生的那些事不簡單。」
爺爺想是嚇懵了,愣怔的看著地上的幾,看了約莫有兩分鐘,突然倒了一口涼氣,從地上跳了起來,指著不可思議道:「這這是大寶他們,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大寶是我大哥的名,那時,他已經死了十幾年了,一個死了十幾年的孩子,正常況下早該化了一堆白骨,我大哥的卻還好好的,不僅是我大哥,我那四個死去的哥哥,全都被我二叔挖了出來,他們除了上沾滿了泥土,僵,麵板呈死灰之外,竟是一點腐爛的痕跡都沒有,這太不合乎常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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