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石畢業那年,兩人訂婚了。
過了這麼多年,大家收到請柬的態度依舊是“嗯?哦。”就理所當然地去混吃騙喝了。
他倆的水平就在於,幾十年如一日,都沒人會覺得不可思議。
這是多麼不可思議啊!
訂婚宴上,院裡一起長大,大了我們四五歲的猴子調戲二人:“我說你們倆究竟什麼時候勾搭上的?”
印璽:“記不得,太久遠了。”
猴子:“你們倆也不曆經下花花世界,這輩子就這麼著了,哪天互相看膩味了,七年之怎麼辦?”
金石:“我們兩個七年之都過去了。”
三三那天握著我的手說:“我相信了!我真相信了!”
我也信了。不信都不行。早在兩人訂婚前,他們兩家的新家又選的對門,兩邊閣樓直接打通做新房。人家訂婚換戒指,他們直接換家門鑰匙。
金石畢業後進了市委組織部,然後繼續讀在職研究生。
印璽畢業進了外企,然後準備考mba。
兩人順風順水,事業雙收。
金石研究生畢業前,印璽忽然辭職了。
“我沒工作了,你養不養我?”
“養。”
“那我們去旅遊吧。”
“好。”
然後金石真的就排除千難萬險請了假,兩人去西藏待了快倆禮拜。
回來不久之後的某一天。
“我被地稅錄了。”
“?!”
“這樣我們工作休息時間就比較統一了。”
“那領證吧。”
“好。”
這就是這對奇葩的求婚和回答。
金石求婚功後,一路熬過了準老婆大人適應工作,上學……相當的好耐心。
然後據說是被猴子一句:“我都快當爹了你們倆這速度要抓啊”給刺激到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不信),在印璽同誌逍遙了兩年多之後,於其碩士畢業典禮第二天,押至民政局,修正果。番外完
地質專業,向來是生當男生使,男生當畜生使。用小草的話來說,研二活得跟狗一樣,研三活得豬狗不如。結項,學論開題,結實驗,簽約,一個接一個。我驚悚地看著小草的重一路90,88,87,85,82……眼見就要跌破80的時候,的推免終於定了下來,阿彌陀佛。
我和醫生似乎一直保持著一種此消彼長的工作狀態,一個人忙碌的時候,另一個人就相對輕鬆一些。我這邊昏天暗地,於是醫生升級為二十四孝男友,又開始了一周跑三趟學校的生活。
小草惆悵地說:“現在沒對象的生申博都歧視……”
我臉:“莫愁前路無知己啊。”
小草拍開我的手:“找你的知己去吧。”
我推開店門,在回廊拐彎的地方,看著兩位士走向醫生指了指他對麵的空位置,估計是問能不能拚桌(這種中式快餐店用餐高峰期拚桌比較常見)。
醫生背對著我,不知道說了什麼,兩位士朝不遠的空桌走去。
醫生出手機正準備打電話,我走到他後低聲音:“嗨~先生一個人嗎?方不方便拚桌?”
醫生猛地回頭,看了我一眼:“不好意思,我太太馬上到。”
我了他的耳垂,往他對麵一坐:“兄臺,行不錯~”
醫生:“過獎過獎。”
你能不能不要這麼淡定啊!
吃完飯起,之前那兩位士的目在我們上來回掃。醫生無比好心,把我一拉:“走了,接孩子了。”(陳聰的外甥,我們幫忙帶兩個小時。)
我無語天。咳,都老夫老妻了……
下午,陳聰把外甥接走後,我去廚房收拾小家夥吃剩的水果盤,聽到手機響。
“顧魏,誰的電話。”
醫生麵無表地走過來,遞過手機:“邵江。”
上次到互留了號碼,但是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乾手接起。
無關痛的開場白後,他問起了下個月l的婚禮。l是本科時期高我兩屆的學姐,雖然同一個院,但基本都是些公事來往,和我也就比點頭之略微好些。結婚的消息,也是不久前聽同學圈裡有人提起的。邵江這麼一問,讓我有些不著頭腦:“沒有發請柬給我。”
“我是伴郎之一。”
“哦。”總不能說恭喜吧?
“嗯,實際上,伴娘團現在還缺一位伴娘。”
“哦。”怎麼現在流行結婚一群伴郎加一群伴娘弄得跟集婚禮一樣……
邵在那頭笑了:“你能不能支援一下?”
我在心裡迅速權衡了一下,直話直說:“我和關係沒鐵到那種程度。找你們同屆的同學應該會更合適。代我說聲恭喜。”
邵並沒有再強求,說了兩句便掛了電話。
一周後,學校。
“我來幫l送請柬。”
我接過致的信封,看著眼前的邵江,以及他旁邊的法國友人安菲,隻覺得局麵有些詭異,下意識地挽住了邊準備回宿舍的小草。最後不知道怎麼回事,變了參觀校園。
送走兩人回到宿舍,小草問:“什麼況?”
我回想起之前醫生說過的話,聳了聳肩:“沒什麼況。”
日子波瀾不驚地過。之後,安菲托我幫找一本老期刊,來拿的人卻是邵江。我對這兩個人的行為,實在是琢磨不,索也不去琢磨。
半個月後,l的婚禮。一桌上沒幾個識的人,一整晚,我除了悶頭吃菜,就是抬頭看舞臺,百無聊賴。婚宴結束後,我向l道彆,一旁的邵江開口道:“一會兒我送你回去吧?”
一旁的安菲眼皮抬了抬。
“謝謝。”堅決不趟這趟渾水,“我男友馬上到。”
醫生到的時候,周圍一小圈人有三秒的靜默。我看見邵江以及安菲對他笑得禮貌端莊,沒來由地有些煩躁,挽了他的胳膊點頭告辭。
回去的路上,醫生看著我捧著熱豆漿喝得一口接一口,笑道:“婚禮怎麼樣?”
我搖搖頭:“人不,菜也不合口味。”
此後,便和那邊再無聯係。
我發覺不對勁是在年底邵江來還那本合訂刊那天,顧魏剛好來接我回他父母家吃飯。從邵那裡接過合訂刊,厚重一本複印本帶著也不方便,於是就轉到宿管那裡寄存,留下顧魏和邵江單獨相。
五分鐘後我出來:“好了,宿管特意找了袋子裝起來,防水防盜。”
顧魏淺淺一笑。
我轉向邵江,他點點頭:“麻煩你了。我先告辭了。”便匆匆離去,臨走前看了眼顧魏,什麼也沒說。
一路上,顧魏眉眼沉著,到了家,打了招呼就進廚房幫忙,我更加覺得不對勁,往往他都會把我一起拎到客廳或者廚房的。
我想到之前三三說“你倆趕快把事辦了,戴著戒指出去晃悠一圈,免得夜長夢多”,遂堅定地鑽進廚房。
醫生娘掃了眼鍋上熬著的湯和專心洗手的顧魏,了然地把圍摘給我。
我走到顧魏背後,抱住,整張臉埋進他背裡。
顧魏:“快好了,出去等吧。”
我不。
顧魏“負重”向砂鍋裡加完鹽:“考拉,擺碗筷去吧。”
我繼續不。
顧魏:“好好的你怎麼了?”
“顧魏,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了。”你有點緒波我可能看不出來麼?
顧魏抬抬眉,轉攪拌湯,態度相當不配合。
“伯母!”我揚聲。
顧魏迅速轉把我扣進懷裡。
“怎麼了?”醫生娘推開門。
顧魏:“嗯——吃完飯我們有些事。”
“下回有事就不要急著趕回來了,來回跑也累的。”醫生娘完全無視了我和醫生纏在一起的胳膊和手,“湯差不多了,端出來開飯吧。”淡定地出去了。
顧魏瞇著眼睛看我。我無視他端湯出去。
吃完晚飯我剛起幫忙收拾完碗筷,就被醫生娘往外趕:“你們忙你們的去。下次回來想吃什麼提前跟我說。”
我們道彆出來。顧魏默不做聲,出了路口就準備打燈往公寓的方向拐。
我:“xx路。”
顧魏:“買東西?”
我:“已經買完了。”
半個小時後,顧魏被我霸氣地套上一枚戒指的時候,瞬間呆滯的表讓我很有就。他盯著自己的中指看了有5秒鐘,迅速回神看向我的手。我很大方地亮了亮,突然覺得有點尷尬:“那個,你手前記得拿下來。”
顧魏看著我不說話。
我:“之前就訂好了,放在這加刻字母的。”
顧魏依舊不說話。
每次他用這種難以名狀的目看著我,我的間歇腦殘就發作了:“嗯——投,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
顧魏:“我是理科生。”
我:“嗯,你要好好回報我。”
顧魏:“以相許。”
我難得一次的浪漫……
醫生筆跡:你也知道你是難得。
放假回家前,接到了一個很意外的電話。
咖啡店裡,我和安菲對坐。看著自己的咖啡杯,用幾乎聽不出任何口音的英語,慢慢說起剛到中國時對邵江的驚鴻一瞥。在的家鄉,單純熱烈的像葡萄酒一樣,所以遇到了邵,決定留在中國。
安菲是個漂亮的法國姑娘,擁有法國南部人健康的和熱的格。而現在的,說話不再像原先那樣睫張揚,而是低斂著聲,端莊秀氣。
“中國人很奇怪,一個孩子,先要看的學曆,再看的家庭背景,最後看有沒有好工作。好工作的標準就是麵,隻要夠麵,哪怕你其實並不喜歡。”
一直難以適應中國社會特有的虛榮,但依然追著邵申請了x市的研究生,放棄喜歡的專業讀了管理,畢業後進了外企,拿著看似優厚的工資,在人際複雜的辦公室裡想念家鄉的酒莊。
安菲搖搖頭:“我不知道彆人在羨慕我什麼,現實版杜拉拉?”
一直和邵江保持著異好友的關係,努力把自己打造端莊,穩重,聰慧的完,當覺得自己可以與邵江搭配,再一次提出往的時候,邵江對說:“you're not the one。”
安菲說,現在的,遠離家人、喜歡的事業和單純的生活,邵江是堅持下來的唯一力。抬頭看我,聲音很低:“please——please——”
我心裡突然為這個孩到難過。
學校裡大多數留學生的異國都是熱烈而短暫的,安菲是見的長,而我卻了委屈和迷茫的第一個傾聽者。
我不知道怎樣準確地表述“求而不得皆因虛妄”,隻能向玻璃外,顧魏正走過人行橫道,眉目清朗:安菲的表很微妙。
我道了再見,出去和顧魏會和,他帶我去向爺爺拜早年。我們並肩而行,沉默了一會兒,顧魏說:“你緒有點低落。”
我想到剛才安菲被眼淚暈開的睫膏,挽住他的胳膊:“一個法國人,為了一個中國人,留在中國,把自己變得都不是自己了,可那個中國人不。”
“為什麼不回家?”
“回去了心也在這。”
顧魏試圖調節氣氛:“那個中國人不會是你吧?”
我無語天,誰跟三三多吃兩頓飯,都會被傳染一些彪悍的思維:“那個中國人是邵江。”
顧魏微微皺了皺眉頭,沒有接話。
我後知後覺地想亡羊補牢:“那個,呃,嗯——”我該說什麼?一個追求邵江的士卻跑來找我談心?
我決定還是實話實說,我對醫生的懷和心理程度保持絕對信任。
“可能對我和邵江之間有些誤會。”
“嗯,然後呢?”
“然後解釋清楚,告訴我名花有主,跟你走了。”我不好意思地略過fiance這段。
醫生筆跡:的思維邏輯有時候真的莫名其妙的。
2012年的農曆新年,就在親戚串門中度過。
年初三那天抱著小庚和顧魏視頻。
“我是誰?”
“姑姑。”
“那裡麵是誰?”我指著屏幕上撐著腦袋笑的顧魏。
小庚無辜地看著他:“叔叔。”
“是姑——父——”
小庚茫然地看了看兩邊,然後堅定地指著屏幕:“叔叔!”
顧魏差點笑翻。
於是大年初四,他親臨y市,教了小庚十分鐘,怎麼教的不知道。隻是此後,小庚一見到他就脆生生地喊:“姑父!”
醫生筆跡:我就告訴小庚叔叔不會給他買好吃的,但是姑父會。
(……這孩子立場太不堅定了!)
大年初五,返回x市,晚上同學聚會。
我終於明白了林老師那句“沒事搞搞同學會,拆散一對是一對”的時候,已經被各種理由灌了兩杯的紅酒,斂著下強裝鎮定。
本科畢業後在x市混的前後三四屆人都被湊到了一起。人數不多,俱是華。本就是各人,又或多或或真或假的喝高了,飯桌上必然不太平。印璽曾傳授我經驗:當你的酒量沒超過桌上半數的況下,沉默是金。於是我低調,低調得恨不得形,還是被高我一屆的f君一掌拍在肩上:“林之校,跟你吃個飯夠難的啊。”舉了舉杯子裡的白酒,“怎麼著,咱倆走一個?”
“師兄,我難得放假改善改善夥食,你就讓我消停消停吧。”紅酒我都扛不住還跟你來白酒,又不是瘋了。
對方直起腰朝鄰桌喊:“哎,我說邵江,國家每年補那麼多錢,你們研究生夥食怎麼還那麼差?”
邵江笑而不答。
f君手又攬上來:“哎,我們這幫子人不思進取,就你們倆高材生,還不喝一杯流流麼?”
我在心裡對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對麵就坐了一博士您是瞎了麼?
娘親說過,對於喝醉了酒喜歡對人勾肩搭背的男人,不用客氣。於是我拎開他的爪子:“我們這些研究生都是紙上談兵,您是實戰派,現在正兒八經地在研究——生——”上上個月才結婚,下個月就要當爹,還是被方進禮堂,鄙視你。
果然,大眾輿論總是被新的點所吸引,眾人端了杯子番祝賀,對麵的博士直接拎著酒瓶去調戲他了。小樣兒,你太小看真正的知識分子對名份的重視程度了。
到後來越鬨越兇,f君的手機都被搜出來,眾人嚷著要給嫂夫人打電話拜年。
我正樂得清閒一個人對付一桌菜時,邊空座上多了一個人。
“你倒是撈了個清閒。”邵江。
我笑了笑,悶頭吃菜。
“大學的時候,我不知道你喜歡我。”
我一口玉米蝦仁差點噴出來。這個話題是怎麼跳的?
我清了清嗓子,本來想說“誰沒個年無知的時候”,又覺得太不禮貌,卡了半天:“那你就當不知道吧。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為什麼後來不喜歡了?”
我看著雙目清明,並沒有喝高的邵江,想了想:“因為慢慢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麼,然後到了那個對的人。”
邵江的表始終淡淡的,聽到這句微微一笑:“我知道的有點遲。”
我沒去推敲他的“知道”指的是我曾經對他有好還是我上了顧魏。
邵江舉了舉酒杯:“那祝你們幸福。”
我點點頭:“謝謝。”
然後看他離開。
離開飯局,也離開我的青春。
緣分真的很奇妙,它從來不等人。倘若你當初回過頭來,或許我們會有一場開始,但是一旦錯過了一個路口,我們就漸行漸遠了。縱然沒能有一場風花雪月,但依舊謝謝你,在我的青春出現過,作為一個優秀的可以學習可以傾慕的對象,甚至無關彆,讓我在獨自等待的過程中,努力把自己變得更好,努力長,直到遇見我的心之所屬。
醫生筆跡:我這是撿了便宜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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