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娘用碗端著兩麻花來朱家的時候，朱昶還悶在屋裡，阿也坐在東廂發呆，朱時裕腹中，從廚房翻了昨晚冇吃完的月餅來吃。

朱家的大門敞著，翠娘見朱時裕站在廚房前，勉強出個笑臉，端著麻花往裡走。

朱時裕疑地看著。

翠娘大聲道：“秀才娘子鬨架回孃家去了，我們老太太怕秀才老爺、阿姑娘著，讓我送兩麻花來。”

朱時裕剛要道謝，話出口前突然反應過來，兩麻花？一給父親，一給表妹，好像冇他的份？

朱時裕著脖子往翠娘手中的碗裡看，他還真冇聽錯，碗裡確實隻有兩！

朱時裕愣住了，這是朱家，趙老太太要照顧也該照顧父親與他吧，為何要直言一油條是給表妹的？

朱昶、阿也都聽到了翠孃的聲音。

家裡怎麼鬨都行，對外還是要講禮的，朱昶趕起床更。

阿早就收拾好了，隻是不想出門麵對舅舅，這時顧不得那些，先出來招待翠娘。

翠娘一眼就看到了的紅眼圈，滴滴的人被金氏欺負這樣，翠娘都心疼。

“阿姐姐了吧，這是我早上剛炸的麻花，你嚐嚐，我們老太太可喜歡吃了。”翠娘端著碗小跑到阿麵前，將那比較大的麻花遞給阿。

阿一點胃口都冇有，但還是接了那麻花，難為地道：“因為我舅舅舅母才鬨了一場，讓你們見笑了。”

翠娘撇撇，小聲道：“姐姐不用解釋，我們都清楚怎麼回事，我們老太太那麼摳門的人都心疼你，爺也特意我把麻花分給姐姐與秀才老爺，不給你表哥吃。”

阿錯愕道：“爺真這麼說的？”

翠娘點頭，見朱昶從屋裡出來了，翠娘朝阿眨眨眼睛，繼續去給朱昶送麻花了。

家醜鬨得鄰居都知道了，朱昶十分難堪，接了麻花，他囑咐翠娘轉告趙老太太，改日定當登門道謝。

翠娘不想跟他多廢話，敷衍應承一聲，端著空碗走了。

朱昶的份擺在那裡，阿將翠娘送出門外，轉後見舅舅還站在院子裡，阿心裡難，走過去，低著頭道：“舅舅，都是我不好，我……”

“跟你沒關係，舅舅的家就是你的家，你隻管安心住著。”朱昶拍拍外甥的肩膀，笑容慈，然後指著阿手裡的麻花道：“吃吧，今早咱們靠人接濟了，接下來幾日還得辛苦辛苦，下廚做飯給舅舅吃。”

接下來幾日？

夫妻吵架媳婦回了孃家，這種事舅舅接的越晚越麻煩。

阿真心勸道：“舅舅還是快去接舅母回來吧，您去的晚了，在那邊也不好代。”

朱昶哼道：“不管，們住多久住多久，我就不信們真不回來了。”

說完，朱昶又進屋去了。

阿無奈，想去廚房看看晌午可以吃什麼，見朱時裕拿著半塊兒月餅站在那邊，阿眼一垂，目不斜視地回了東廂，將房門落了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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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郭興很快就將婆請來了，還是之前的老人。

趙宴平不想見婆，坐在西屋後窗下磨菜刀，聽婆進來了，趙宴平放輕作，側耳傾聽。

婆坐下就朝趙老太太笑：“今兒個老姐姐主我來，是趙爺開竅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趙老太太知道孫子就在後院聽牆角呢，就冇向婆抱怨孫子，強扯出一張笑臉道：“他倒冇什麼念想，是我心疼隔壁朱秀才的外甥，的況你都知道吧，去年才從花月樓出來……”

趙老太太連著數落了金氏快兩刻鐘，皮子都乾了，這才喝口茶，道明瞭目的：“我見過阿姑娘，水靈靈天仙似的人，天天聽金氏指桑罵槐地欺負，我實在難，便想托老姐去朱家走一趟，與朱秀才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讓阿給我孫子做個良妾。”

婆吃了一驚！

富商老爺、大老爺們納妾是常事，但便是那樣的人家，冇娶正室前就公然納良妾的也之又，頂多收了自家丫鬟當通房，妾都是等正室進門後再張羅的。像趙宴平這種況，縣城小捕頭一個，家中過得也節儉，哪有先納妾再娶妻的道理？

婆真想不明白！

趙老太太就咬定自家祖孫心善，納阿主要是想解救阿於水火，為了發自己這份善心，不但要納阿，還會給阿天大的麵，除了聘金十兩不提，趙家還會張羅幾張酒席，請親朋好友來吃喜酒！

趙老太太一邊說著，心裡一邊在滴，酒席也都是銀子換來的啊！

婆把趙老太太的咬牙切齒理解了對金氏的不滿，不管怎麼說，確定趙老太太真的要用這種條件去納妾後，婆一拍大，笑嗬嗬對趙老太太保證道：“行嘞，這事給我，我肯定給老姐辦，你就等著聽好吧！”

婆信心十足地走了。

趙老太太坐在椅子上，看著自己藏錢的方位，越想越疼，十兩銀子買仨翠娘那樣的笨丫頭都夠了，那阿弱弱的，一看就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殺隻恐怕都不敢，真的隻有伺候孫子一個用，這樣的孫媳婦娶來趙老太太都覺得虧，何況隻是個妾？

罷了罷了，誰讓倒黴遇到個執拗的孫子，隻要阿能把孫子的心從俏哥兒上拉回來，這十兩便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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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走出趙家，轉個頭再走二三十步，就來到了朱家大門前。

婆對朱家也啊，之前好幾個富商老爺想要納阿做妾，都是托來說項的。

婆很清楚朱秀才的要求，做妾可以，但必須是會待阿好的那種人家，富商老爺們不符合這條件，隔壁的趙爺卻是最最合適的人選，冷是冷，可趙爺的品行整個武安縣的百姓都有目共睹，保證不會讓阿吃苦。

阿正收了舅舅的換洗服準備去河邊洗，從上房出來見到婆，阿心中一，提醒舅舅婆來了，阿端著盆先去了後院。

阿的心裡的。

舅舅與舅母都鬨這樣了，阿說到做到，這次無論什麼人家都嫁，可阿還是想親耳聽婆說說男方家裡的況，提前做好準備。

婆比朱昶大了十來歲，但該避諱的還是要避諱，朱昶隻請婆在堂屋坐了，喊兒子給婆上茶。

朱時敘倒好茶水後，躲在了前麵的屋簷下，聽父親與婆說話。

趙家就住在朱家隔壁，兩家人知知底，婆省了很多舌，簡單誇了誇趙宴平、趙老太太，然後就將趙老太太的條件一樣一樣攤開說了出來。

阿就在後麵躲著聽，得知竟然是趙宴平要納做良妾，阿手中的洗盆差點掉落下去。

怎麼會是他？

除了花月樓裡的短暫見麵，以及前陣子去洗出門時匆匆見了他一麵，阿再也冇見過趙宴平了，他怎麼會突然想到要納做妾？

阿在震驚，朱昶聽完婆所說，心裡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不可能與金氏和離的，金氏為他生了兩個孩子，之前還夭折過一個，朱昶永遠忘不了那孩子冇了時金氏痛哭的可憐樣子。金氏為他吃了那麼多苦，他好不容易纔考上秀才，才讓家裡過得好了點，這時候趕走金氏，朱昶的良心過意不去。

但朱昶也不能默許金氏苛待自己的外甥，金氏吃過苦，外甥吃的苦更多，妹妹妹夫都走了，他再不替外甥撐腰，外甥還能依靠誰？

這一年朱昶都於左右為難的煎熬中，擺這種煎熬的唯一辦法，就是給外甥找個值得托付終的良人。

如果趙宴平都不可靠，那世上再也冇有可靠之人了。

唯一的憾是趙宴平隻想納妾，但這也怨不得人家，外甥吃過絕嗣湯，能給趙宴平做妾已經是最好的選擇。

“這事我還要與子商議，煩請您先回去，最遲明日我一定給您答覆。”朱昶客氣地道。

這都是該走的過場，婆笑著先告退了。

朱昶兒子去送婆，他去後院找外甥。

“都聽見了，隔壁的趙爺要納你做良妾，你怎麼想？”朱昶小心翼翼地問道。

阿抱著洗盆，垂眸道：“花月樓，全靠趙爺的維護我才得以保住清白，若我真能去服侍趙爺，便是爹爹孃親在天有靈也放心了。”

朱昶聽了，眼眶一熱，再度哽咽。

外甥的婚事有了著落，朱昶更有把握哄回妻子與兒，他喊來兒子朱時裕，朱時裕去嶽母家中走一趟：“你隻說趙爺來提親了，我與你表妹都應了，要回來持，你娘肯定會隨你回來。”

朱時裕心中頗不是滋味兒，他也喜歡錶妹，為何表妹不能給他做妾？

朱時裕隻是耷拉著腦袋愣著不，朱昶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低聲斥道：“你也不瞧瞧你的德行，哪點配得上？何況就算你配得上，有你娘從中阻攔，跟了你能有什麼好日子過？行了，此事已定，你趁早收心埋頭苦讀，準備明年的院試罷！”

院試嗎？

朱時裕口一熱，如果他考上了秀才，表妹會不會後悔當日對他的拒絕？

趙宴平隻是個縣衙捕頭，冇有任何前途，等他高中秀才、舉人甚至進士封了職，也許他再去撥表妹，表妹願意給他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