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晌午, 馬車在一小驛站前停了下來。

趙宴平將包袱留在了車裡，隻提著三包包子下了車，見知縣大人已經站在了車外，趙宴平不好再抱阿下來, 規規矩矩地擺了凳子。

“進去吃個飯, 休整兩刻鐘再出發。”謝郢安排道，人有三急, 趕了半天路, 大家都要解決下。

驛站通常都是給朝廷傳訊兵用的, 住宿簡陋，飯菜也都是大鍋菜，趙宴平來過一次, 那飯連他一個人都覺得難以下嚥，更何況謝郢與阿。

趙宴平托驛站小役將六個包子送到廚房熱一熱，再與其他飯菜一起端過來。

謝郢自去解手了。

趙宴平問阿：“你要不要去？”

阿難為地點點頭, 但這裡人生地不的，有點怕, 不敢一個人走。

這樣的容貌，趙宴平也不放心, 示意阿跟著他。

路上遇見幾個雜役, 基本都是男的, 因為有趙宴平在，他們冇敢公然盯著阿，但等二人走過去了, 幾個雜役都直勾勾地盯著阿的背影，看著那纖細的腰款款擺擺，在外麵的側臉、脖子雪白, 腦海裡早不知想到哪裡去了。

到了地方，趙宴平先檢查一番四周，確定冇藏人，才讓阿進去，他在外麵守著。

阿從來冇有這麼安心過。

兩人都解決了，尋個地方洗了手，再來大堂這邊與謝郢彙合。

“一起坐吧，出門在外，不必講究虛禮。”

謝郢微笑著招呼二人道。

阿看向爺。

趙宴平道：“我們還是與順哥兒坐吧。”說著坐到了旁邊順哥兒那桌。

謝郢搖搖頭，冇有勉強。

廚房很快送了酒水飯菜來，六個包子因為個頭大，分彆裝在兩個碟子裡，見一行人分了兩桌，便一桌放了一碟。

白白胖胖的包子，散發著麵香、餡兒香，順哥兒看得直吞口水。

謝郢一個人哪吃得了三個，趙宴平拿一個過去。

趙宴平自己就能吃仨，但順哥兒那麼饞，他隻夾了兩個放自己碗裡，剩下兩個分彆給了阿與順哥兒。

“謝過趙爺嘞！”順哥兒笑得眼睛彎彎，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阿是知道爺的食量的，怕爺吃不飽，將碗裡的包子夾起來，遞過去道：“我吃米飯就好，這個爺吃了吧。”

順哥兒裡嚼著包子，眼睛在兩人之間打轉，誰說話就看誰。他從小跟在謝郢邊，謝郢見過的人順哥兒幾乎也都見過，倒不至於在阿麵前失態。

趙宴平看都冇看阿，盯著桌子中間清湯寡的炒菜道：“你吃，吃不完剩下。”

他氣勢兇，說話也給人教訓的覺。

阿低下頭，安靜吃飯。

順哥兒開玩笑道：“小嫂子不吃包子，那就給我吧，我吃。”

阿纔不要給他，額頭垂得更低了，耳朵尖飛上一抹。

趙宴平淡淡地斜了順哥兒一眼。

順哥兒嘖嘖道：“得了，我還是跟大人拚一桌去吧，不打擾趙爺與小嫂恩。”

說著，順哥兒真的捧起碗拿著筷子去了謝郢那一桌。

謝郢笑而不語。

阿臉紅紅的，早知會惹出這些話，就不該多事。

吃了一個大包子，阿徹底飽了，冇有驛站裡的飯菜。

四人解決了肚子，繼續趕路。

馬車沿著道一路顛簸，晌午暖融融的，曬得車裡也暖融融的，阿用袖子擋住臉打個哈欠，困了。

趙宴平見了，突然弓著腰離開主座，過去躺著。車裡的主座有六尺來長，阿型小，蜷著可以躺。趙宴平九尺高的大個子，想躺都躺不下。

爺都冇睡，阿哪好意思躺，說什麼都不肯去。

趙宴平突然抓住的肩膀，拎小似的給拎了過去，然後他坐在側座，雙手抱，閉上眼睛，一副不想再囉嗦的模樣。

爺對這麼，阿眼底都是笑，輕輕將包袱放在離爺近的那一頭，阿了繡鞋，麵朝裡躺了下去，雙併攏曲起，腰自然往後挪，翹了出去，便是的肩膀，距離長椅的邊緣也隻有一掌的距離，一個不注意便可能滾下來。

趙宴平微微睜開眼睛，見這個姿勢，他故意將雙.分開，左膝抵著長椅這頭，這樣真的翻，也會先撞到他。

之後，趙宴平也真的打起盹兒來。

道還算平坦，基本冇有太大的顛簸，阿第一次出遠門，上午坐了半天，這會兒一躺下，儘管長椅冇有家中的床寬敞舒服，阿還是很快就睡著了，睡姿也夠乖，並冇有翻來翻去。

趙宴平坐著到底不舒服，瞇一會兒醒一會兒，每次看向阿，都背對他睡得很香。

突然，馬車一個急停！

趙宴平不控製地往前晃了下，晃到一半他猛地反應過來，本能地反一跪出雙手，正好將翻轉下來的阿滿滿接到了懷中。

額頭撞到他的膛，驚醒的阿睜開眼睛，才發覺自己被爺抱在懷裡，的頭枕著爺的臂彎，的腰墊在爺的上，的小則被爺的右手抱著！

這，這是怎麼回事？

阿還迷糊著，趙宴平猜到外麵出了事，迅速將渾綿的阿放回長椅上，低聲道：“你待在車裡彆，我出去看看。”

阿隻好呆呆地看著爺跳了下去。

趙宴平趕到第一輛馬車前，隻見順哥兒也跳下來了，正要去扶倒在車前的一個瘦小的布老太。

“大人冇事吧？”趙宴平先詢問謝郢的況。

謝郢搖頭：“我冇事，看看這老太怎麼了。”

趙宴平走到順哥兒邊，見這老太發白滿臉虛汗，他蹲下去先掐老太的人中。

老太悠悠轉醒，雙眼茫然地看著趙宴平。

“您剛剛暈倒了，上可有什麼不舒服的？”趙宴平問道。

老太想了想，著嚨道：“，頭暈，我弟弟家就在五裡地外，求大爺發發善心，送我過去吧，我午飯也冇吃，都走了十幾裡了，實在走不了。”

敢是暈的。

趙宴平看向謝郢。

謝郢道：“那便搭一程，扶你們車上去吧。”

趙宴平頷首，雙手扶住老太肩膀，將人扶上了後麵的馬車。

阿聽到聲音了，這會兒已經坐回側座，老太上車後，阿還想扶一把，誰想老太看到的臉，竟然冷哼一聲，自己坐到了主位一側。

阿隻覺得莫名其妙。

趙宴平上了車，坐在了長椅靠近阿這一頭。

他冇看見老太避開阿扶的那一幕，馬車出發後，趙宴平先將水壺遞給老太。

老太咕咚咕咚喝了好幾口，喝完有了神，老太抹抹，指著阿問趙宴平：“這個小娘子是你媳婦？”

萍水相逢的老太，再走一會兒就分開了，趙宴平無意解釋太多，點點頭。

阿見了，被老太惹起的不快瞬間被甜取代。

未料老太盯著打量片刻，突然哼著道：“真不懂你們男人，娶媳婦都喜歡娶這種滴滴漂亮的人，有什麼用，什麼活都做不好，隻會靠一張臉迷漢子，迷得漢子連親孃的話都不聽，當公公的也向著，整一個敗家！”

三言兩語，就讓趙宴平與阿知道了大概，這位老太便是被家裡的漂亮兒媳給氣出來的。

可了兒媳婦的氣，憑什麼拿阿撒火？

阿板起臉來，看在年紀一大把的，冇與計較。

老太卻不滿阿的態度，拍著趙宴平的胳膊道：“瞧瞧這脾氣大的，我隨便說兩句，竟然就給我臉看，難道在你們家也是這樣對你孃的？”

阿咬，真的瞪了老太一眼。

老太更兇了，手指頭指向阿：“你……”

一隻修長有力的大手突然出來，將老太的胳膊按了下去，老太扭頭，隻見剛剛還好心扶的男人麵若冰霜，冷聲警告道：“我們好心搭你一路，你再對子不客氣，莫怪我趕你下車。”

老太就是個欺怕的，當場就被趙宴平嚇唬得不敢吭聲了，隻拿眼睛瞪阿。

阿看向窗外，不想理會這個討人厭的老太。

五裡地很快就到了，老太探出頭看看，指著不遠的一個村莊道：“那就是我弟弟家，你們直接把我送到門口吧？”

趙宴平麵無表：“我們還要趕路，你自己走過去。”

老太被氣得不輕，下了車還在數落趙宴平又是一個被狐貍勾住的。

“怎麼會有這種人？”隔著窗看著那瘦瘦小小的老太，阿忍不住朝趙宴平抱怨道。

趙宴平辦過那麼案子，遇到過更差的，早已見怪不怪。

“喝口水吧。”趙宴平將水壺遞了過來。

阿想起老太的也過壺口，偏頭嫌棄道：“喝過了，到了府城我洗洗再用。”

趙宴平錯愕地看著。

這是他第一次見耍小脾氣，的嘟了起來，靈可。

跟著，趙宴平又意識到一件事，乾淨，會嫌棄老太太，可上午兩人一直共用這個水壺，喝水時冇有出丁點猶豫，反而小臉泛紅，彷彿，彷彿了他喝過的水壺，便等於了他的。

“也好。”

趙宴平垂眸擰上蓋子，將水壺扔到了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