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天際。

北臨市，CBD寫字樓，依舊燈火通明。

喝完今晚的第三杯咖啡，季希直腰板坐在工位前，細長的手指練敲過鍵盤。

寫報告是個基礎活，枯燥乏味，一般落在實習生們頭上。

季希正是最新一批職ZY資本的實習生，目前研三在讀，快畢業了。

ZY資本是國一線VC機構，在ZY上班的人通常會被上英標簽。

單是能進ZY實習，就已經是件令人眼紅的事。當然，能不能轉正是另外一碼事，ZY資本的轉正名額一向得可憐。

能進ZY的新人通常分為兩類，一類是有資源背景的富二代，職自帶項目加；一類是名校高材生，研究生起步，對學業績也有苛刻要求。

不能說不公平，這就是現實，含金湯匙出生的人，本就是種優勢。

季希不是含金鑰匙出生的。屬於第二類。

夜深，辦公室安靜。

“小季。”邵宇朝季希探了探頭，看正認真，於是輕聲問，“還沒忙完？”

邵宇是消費組的投資經理，季希的頂頭上司。

季希仍打著字，全神貫注，整整兩個小時過去，連姿勢都沒換一個。

“小季，文檔搞定了直接發我郵箱。”邵宇隻好提高點聲調，“我先下班了。”

季希這才抬起了頭，笑道：“嗯，做好了就發您郵箱。”

“那明天見。”邵宇提起公文包，笑了笑，心想這姑娘可真有意思，工作起來跟個機人似的，非一般的投。

這麼有乾勁的新人，難遇。

消費組撿到寶了。

邵宇來ZY快四年，帶過不實習生，頭回遇上這麼能吃苦又從來不埋怨的新人，還是個生。

他以前有偏見，總覺得這行又苦又累，不適合小姑娘乾，現在改觀了。

說到底得看人，不分別。

整理完報告，發好郵件，結束了一天工作。季希松了口氣，倦意也襲來。

每天高強高的狀態，不累是假的。

辦公室裡空一片，都下班了。冷白的燈鋪在灰白系的辦公區，分外冷清。

簡單收拾了下桌面，季希最後一個離開辦公室。

電梯口，幾個人一邊等著電梯，一邊小聲聊著什麼。

“加班到這麼晚，累死了。”

“消費組那位，好像還在加班，佩服。”

“真有那麼忙嗎？我看正式員工都沒忙，顯得我們多懶一樣。”

“有一說一，長得好看的，好像是校花哎，我們公司最漂亮了的吧？”

“你小子心了就去追啊，有機會，聽說還是單。”

“唉，別說，長得漂亮就是好，你看朝領導一笑，就能跟著接項目，哪像我們天天打雜。”

是同期的三個實習生，都是男生。

金融圈存在一定的別歧視，男從業人員佔大頭就能看出來，人想要穎而出，必須加倍優秀。

ZY的高層，就只有兩名。

季希站在不遠，刻意加重了腳步，讓高跟鞋和瓷地板出清脆聲響，在樓道裡著回音，惹人注意。

幾個男生扭頭看到季希後，立馬結束了聊天。換上副笑臉打招呼：“神，下班啦。”

剛好電梯來了。

季希看了他們一眼，也敷衍勾了勾。職場假笑，必備修養。

雲淡風輕走進電梯間，季希按下了1F。跟什麼都沒聽到一樣，向來不在意些沒營養的閑言碎語。

五月是北臨正舒適的時候，氣溫剛好，不冷不熱。

三號線一如既往的擁堵。人人，要是鞋上兜了髒腳印，往往不知道是誰踩的。

出了地鐵口，空氣瞬間清新，迎面吹來的晚風和煦。季希勾了勾被吹散的長發，出潔好看的額頭。

這會兒倒不困了。

只是胃裡空空，有些。

校外的北門街很熱鬧，燒烤，麻辣燙，炸串，各宵夜一應俱全。找點吃的填飽肚子容易。

季希習慣省時省事，走進便利店拿了盒泡麵，讓服務生幫忙泡開。

三分鍾，面泡好了。

季希坐在窗邊吧臺旁，邊吃，邊瀏覽手機上最新的財經新聞和行業資訊。

泡麵熱騰騰的，喝口湯，一路暖到胃袋。打小吃燙的食，無論冬天還是夏天，越燙越好。覺得暖和安心。

手機突然震起來，畫面切換為來電提醒，顯示：薑念。

季希吃完最後一口面條，接通電話在耳畔，“薑老板。”

電話那頭聲音爽朗乾脆：“下班了嗎？過來玩，就在時，不來會後悔。”

今晚本來想早點休息，但薑念的局，季希想想還是應了，“行，馬上過來。”

金融這行吃人脈，多認識些人沒壞，際必不可。

季希人緣不錯，朋友不，但不與人深，幾乎沒有走心的。

薑念大概是季希唯一走心的朋友。認識六年了。

兩人都是Q大的，同屆校友，季希在經管院，薑念在院。

大二那會兒季希常去院蹭課，一來二去就和薑念悉了。本科畢業後，季希繼續念了本校研究生，薑念則是創業做了小老板。

薑念是北臨本地人，家境優渥，父母都是投融界有影響力的人。但薑念沒乾這行，而是任做了一段時間的紋師，現在自己開了家紋工作室。

因為薑念，季希才有機會接到自己沒辦法接到的圈子。

薑念很夠意思，知道季希一心想在金融行業發展，會時不時給引薦一些業的朋友人。

季希先回宿舍換下了襯衫，改了適合泡吧的休閑打扮。

子外搭小西裝。

清爽幹練。

時是北三環有名的酒吧，離Q大不算遠。季希對那，畢竟已經在時兼職了一年多的調酒師。

懂點酒、能喝酒，是優勢。

季希很清楚要什麼，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了離自己的目標更近。心無旁騖。

踩著高跟鞋進時後，季希下披著的外套，搭在手臂，隻穿了條薄薄的子，吊帶的，。

一七零的高，腰細長，影斑斕映襯著姣好的段和臉龐，能勾走不人目。

出肩背時，季希走在外邊的回頭率很高。一方面因為屬於長得好看這類，更主要，還是因為左肩的紋。

一大片，惹眼。

一簇曼珠沙華，妖冶、燦爛。從心口向上蔓延，繞過鎖骨，爬向纖瘦的肩。似火一樣，熨在白皙的皮上，幾乎擋住了半隻肩頭。

像幅暈染開的水墨畫，頗藝。

“主角來了。”

“這邊——”

是薑念的聲音。

季希看到薑念拿著酒杯，在朝招手。

只是走近後。

“你今天好啊。送給你，九十九朵。”

九十九朵紅玫瑰，高調的一大捧，鮮豔滴。季希察覺到況不對，沒輕易接過。

給季希送上紅玫瑰的是個生，臉上泛紅，看模樣應該喝了酒。

生很直接，送上玫瑰花的同時，開門見山：

“季希，我喜歡你。”

這句話一出來，瞬間點燃氣氛，聚會全然變了場表白局。

“其實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我就想追你。我這人不習慣拐彎抹角，你給我個機會，做我朋友，要不，我給你做朋友。你二選一。”

好一個二選一。

眾人看著熱鬧一陣笑。

不像是開玩笑。

季希看了看紅玫瑰，又看了看薑念。這回妥妥是被薑念給坑了，還說什麼不來會後悔。

薑念做了個無辜的表，一副被無奈的模樣。

圍觀群眾比當事人還激。

“在一起！”

“選一個！”

“在一起！”

……

一片起哄聲。

引來不人，有的開始掏出手機開始拍視頻。帥哥跟表白見的多，但跟表白，帶。

不是第一次被生表白了，季希波瀾不驚，淡定到像局外人。

上大學以後，發現人喜歡人，男人喜歡男人，是件普遍而正常的事。遠的不說，薑念就是les。

季希的反應讓對方覺得有戲。

生問：“那你答應了？！”

結果——

“不好意思，我不是彎的。也沒考慮過談的事。你很優秀，一定能遇上適合你的孩子。”季希措辭委婉，言簡意賅且邏輯清晰。將話說完，讓對方無話可說。

薑念真心佩服季希的淡定，準確說，就沒見過季希張慌的時候。

不愧是Q大公認的清冷人。

這場表白，最後功以“還是朋友”收場。但鬧上這麼一出，多讓氣氛變尷尬，以至於聚會沒多久就散了。

薑念猜到了今晚的結局。

知道季希有多難追，因為追過，可以說完全不。

薑念不是一棵樹上吊死的人，明白季希是饞不到的人，索做朋友更自在。

相識多年，薑念不敢說多了解季希。

季希很優秀，神級學神，學神級神。可偏偏覺……

像個沒的機。

以前沉迷學習，現在沉迷工作。的事，閉口不談。

薑念不止一次懷疑季希是不是過傷，所以才這樣。

這件事薑念問過。

季希說沒。

薑念越發覺得過很深的傷。

等人都散了。季希問：“讓我過來就這件事？”

“我是被他們的，不會有下次了，保證不會有！”薑念先撇清乾系，又補了句：“再說，萬一你對有好呢？我也是本著一顆人之的心，關心你的終大事。”

季希朝薑念一瞥，單純想看熱鬧，還能說得這麼清新俗。

“剛剛怎麼不答應？人家都那麼喜歡你了，都單，試試又沒關系。”

季希還沒說話。

“介意是人？”薑念張開始劈裡啪啦，“都什麼年代了，別不要卡的這麼死。人多溫啊，你試一次就知道了。”

連談都沒考慮過的季希，更沒考慮過取向。

這個話題聊不開，跟薑念沒共同語言。

薑念大概屬於不談會死類型。季希理，認為談是個投多，風險大，回報率低的項目。沒力想這些，也沒興趣想。

“我們能換個話題嗎？”

“說真的，你就沒反思一下，為什麼總有人跟你表白？”薑念反問。

季希糾正：“加上你就兩個。”

“……”薑念細細打量著季希，好一陣，有模有樣分析道：“你吧，給人覺特別姬。就是、那種覺你懂嗎？”

薑念承認，像季希這種氣質乾淨，又冷又颯的人，在圈子裡確實很吸引人。自己都被吸引過。

季希不給面子：“不懂。”

薑念改口：“那我給你介紹幾個高富帥。滋潤一下你的生活。”

季希又輕聲道：“沒興趣。”

長了張男通吃的臉，結果男都不吃，薑念尋思著，這不是浪費資源麼？

“季小姐，你除了工作和畫畫還有興趣的嗎？孤獨終老吧。”

薑念說的沒錯，除了賺錢和畫畫。季希對其他事都是不關注，不上心，不在乎。

“久沒見了，我們單獨喝一杯。”季希還是功轉移了話題。

“那當然了，不醉不歸啊。”

“我先去趟洗手間。”季希起。

“我也去。”

薑念去洗手間是為了補妝。說已經空窗小半年了，再單下去要廢。所以要時刻保持麗，迎接命運的桃花。

季希只是聽著，沒發表任何想。

洗手間裡。

“還沒好？”季希了張紙巾了噠噠的手。

薑念自對著鏡子左看右看，“馬上，要不你先出去吧。”

“外邊等你。”

季希將手裡的紙巾團球，扔進了垃圾桶，恰好收到微信消息，部門群裡有人@，問工作進度上的事。一邊低頭回復消息，一邊朝外邊走去。

走到拐角時，沒留神，突然冒冒失失一撞，和人了個滿懷。

略微吃疼。

見對方沒站穩，季希立馬出手攬住，手摟在腰間，好心扶了一把。

就這樣，兩人子在一起。

臉靠得也近。

鼻尖嗅到的香水味夾著酒氣，淡淡的，沁人心脾的清香，近才聞得到。

季希平時也會用點香水，同樣淡淡的。

恰到好的香氣讓人覺得舒服，以至於習慣和人保持一定距離的季希，竟不抵這個擁抱。

“抱歉。”

“抱歉。”

兩個聲音輕輕附在一起，意外的默契。

季希正準備拉開距離，然而當抬眸看清懷裡的人後，怔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