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彼此對視了幾眼,最終由賀言郁先撇開眼，似乎懶得和趙子真再討論父憑子貴和奉子婚的問題。

趙子真嘆氣道：“郁哥，你要真不知道該怎麼辦,要我說直接來，殺小棠嫂子一個措手不及。”

“比如？”

“還有不到一個月就是你的生日,你可以借這次機會向求婚。”趙子真說：“你設個套,哄答應你,等事了，你說什麼也別答應反悔，反正就裝傻充愣、死纏爛打,磨泡，我相信小棠嫂子頂不住后就會妥協。”

趙子真這流/氓辦法，經過親測，效果尚可。

從訂婚宴結束到回景莊園的路上，安棠發現賀言郁突然陷沉默，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出于冬季里的一點溫暖關懷，安棠問他：“你怎麼了？”

男人盯著的眼睛，語氣溫和：“棠棠，我今年生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什麼事？”

賀言郁的手指埋的指，十指相扣,“我生日那天，是不是許什麼愿都可以？”

“當然啦。”安棠笑道：“你是壽星嘛。”

“那我許的愿,你是不是該替我實現？”

安棠思考了會,“只要不難，倒是可以替你實現。”

男人攬懷，“不難,很簡單的一個愿。”

十二月份，港城正式進嚴冬，整日大雪紛飛。

自從上次在趙家的訂婚宴上遇到真曲，安棠和又開始切聯絡，昔日的友好誼又進一步。

有時候真曲得空，還會約安棠逛商場。

一年將要進尾聲，賀言郁忙著公司的事務，中途還出了幾次差，以至于安棠和他見面的機會很。

不過兩人偶爾還是會在微信上聊幾句，大多都是賀言郁叮囑安棠多穿點服，注意保暖，他不在家的時候別生病了。

他啰里啰嗦的模樣，有次惹得安棠笑罵他是管家公。

對于這個稱呼，賀言郁欣然接，并且振振有詞的說，這個時節他要是不在耳邊念叨，等真生病了，保不準會在他跟前哀嚎撒潑。

這樣一來二去，他們的聊天記錄還是長的。

二十八這天，賀言郁飛回港城的航班因為氣候問題延誤，等他落地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

寒風夾雜著雪粒，肆無忌憚的拍打在行人上。

賀言郁出差趕回景莊園，兩側的燈照著通往別墅的道路，他踩著積雪，攜著寒風走進溫暖的屋子。

一樓大廳開著暖氣，餐桌上飄著飯菜的香氣，白霧繚繞，還冒著熱氣，每次接近年末，周嬸都會請假回家，所以別墅里只剩安棠和賀言郁兩個人。

安棠在廚房里聽到靜，探了半邊子出來，瞧見賀言郁回來了，笑道：“快去洗手，待會就可以吃飯了。”

“嗯。”

安棠把最后一個菜炒好，端出來放在桌上，賀言郁挽起袖口，出一截冷白手腕，拿碗替他倆盛飯。

這種模式，于他們而言都習慣了。

飯桌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安棠時不時給他夾菜，看他在國外出差辛苦，叮囑他多吃點。

因此，賀言郁逮著反擊的機會，借機笑話，說現在到底誰更像管家婆。

安棠哼了聲，罵他小肚腸，到現在都還記著這種芝麻小事。

吃完晚飯，賀言郁幫安棠收拾碗筷，兩人蝸居在廚房清洗，很快就弄完了。

晚上十點，安棠拿出替賀言郁做的蛋糕，還是像昨年那樣給他驚喜，讓他許愿。

只是這次客廳的燈沒有關，到都是一片敞亮。

賀言郁說：“棠棠，還記得我先前跟你說的話嗎？”

“什麼話？”

“我生日這天許的愿，你得替我實現。”

“你別詐我啊。”安棠笑道：“我記得我還說過，你許的愿不要很難才行，我可不是神人，能實現你所有的愿。”

“不難。”

聞言，安棠頷首，看在他今天過生日的份上讓著他，“行吧，你說，你想許什麼愿？”

賀言郁著蠟燭上跳躍的火，窗外白雪紛紛揚揚，伴隨寒風打著轉兒飄遠。

他收回視線，扭頭，垂眸凝視。

安棠看到男人手揣進西裝，從里面出什麼東西，他握在掌心，神神的模樣讓安棠不由得好奇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我的愿是……”男人頓了頓，眉目間籠罩著溫存的神，這兩年多以來，他變得越來越溫，舉手投足間就像儒雅溫和的紳士，跟他以前鷙、偏執、狠戾的做派全然不同。

賀言郁掌心朝上，修長的五指慢慢展開，出里面一枚定制的鉆戒。

他淺笑道：“希棠棠能答應我的求婚。”

這枚鉆戒做工細，價值斐然，耗時近兩年才打造出來，投的本和力都很高。

安棠怔了怔，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賀言郁會借著生日的機會向求婚。

聽到他說：“這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棠棠能幫我實現嗎？”

曾有何時，賀言郁的神也開始漸漸變得卑微謹慎。

自從上次在他電腦里發現端倪，得知他假裝失憶后，安棠不拆穿，就靜靜看著他演。

有時也想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甚至……

覺得他是的，可是這個想法很快又被自己給否決了。

因為覺得賀言郁對的很突然，簡單來說，從前不的人，以折磨、控制為樂趣，而如今卻喜歡，這太荒誕了，不理解，也不懂賀言郁的歷程。

“棠棠？”賀言郁見不說話，心頭不可控制泛起張。

蠟燭上跳躍的燈芯漸漸有熄弱的跡象，蠟油順著彩的柱往下滴，溫熱的蠟滴與蛋糕融為一，逐漸模糊雪白的油。

男人的掌心扣著安棠的手腕，將飄遠的思緒來回來。

安棠對上他的視線，聽見他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不需要其他的禮，我只有這一個愿。”

賀言郁的聲線清潤，帶著一聲不易察覺的意。

沉默良久，安棠微不可見的嘆息，“你為什麼會有這麼深的執念。”

賀言郁變了很多，唯獨一點沒有變。

固執。

明明沒有失憶，明明他還是那個他，卻開始執著于很虛妄的未來。這對他本行事的風格而言，完全背道而馳了。

男人抿著薄沒有說話，扣著手腕的手也不曾松開，好像安棠今天不答應，他就一直執拗下去。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安棠率先開口打破這沉悶的氣氛。

問：“一定要這樣嗎？”

“這是我唯一的生日愿。”

“那就戴上吧。”安棠的語氣輕飄飄的，像一陣風，像一輕的羽。

溫的聲音就這樣猝不及防闖賀言郁的耳里，男人咻地抬眸，視線擒住，似乎怕剛剛聽到的話只是幻聽。

安棠見他傻楞著，微微歪頭，“后悔了是嗎？”

回手，“那算了。”

回應的，是賀言郁微微攥的手勁。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有些礪，錮著細的手腕，稍微一用力，就能給出一道紅痕。

安棠聽他啞聲說：“不后悔。”

男人拿起戒指戴在的手指上，這個過程眨眼就結束，仿佛稍慢一點，安棠就會改變心意。

垂眸看著手指上漂亮的鉆戒，燈下奐。

不過幾秒，安棠收回視線，笑道：“愿已經替你實現了，現在該吹蠟燭了吧？”

蠟燭已經燃了一小截，跳躍的芯漸漸湮滅，賀言郁角微勾，心很不錯。

他吹滅蛋糕上的蠟燭，扭頭看向邊的人，安棠突然踮起腳尖，雙手攀著他的肩膀，仰頭湊過去，親了親賀言郁的薄。

說：“生日快樂。”

賀言郁圈著腰的手臂收，那力道似乎要把碎到里。

他雙臂用力，將安棠騰空抱起來，嚇得趕抱住賀言郁的脖子。

“你干什麼？”

微驚的話音剛落，男人抱著轉了幾圈，那騰飛的覺讓安棠將他抱得更，生怕自己會被賀言郁甩出去。

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快放我下去，轉得我頭暈。”

男人眉目溫潤舒朗，“不放。”

賀氏集團的員工們最近發現一件大事，他們的賀總這兩天不僅春風得意，而且手上還戴著一枚訂婚戒指。

大家私底下都在猜測，多半好事將近。

直到安棠有次下午開車來公司，乘坐電梯去頂樓辦公室，大家在手上看到另一只戒指。

訂婚戒指都戴上了，看來距離結婚也不遠了。

趙子真得知賀言郁求婚功的好消息后，瞬間覺得自己真厲害。

他滔滔不絕道：“郁哥，你瞧，我還是有用的，這不，小棠嫂子立馬被拿下了。”

電話里，賀言郁輕輕“嗯”了聲，難得認可他在這方面確實有用。

“棠棠來接我了，掛了。”

看到掐斷的通話，趙子真“嘖”了聲，真曲走進廚房，看著水池的水一直開著，問：“你洗水果還是洗服呢？”

趙子真三下五除二洗干凈，干手，拿著果盤帶出去，“剛剛跟郁哥打電話呢。”

“說了什麼？”

“郁哥說小棠嫂子答應他的求婚了。”趙子真嘚瑟道：“有我出馬，必萬無一失。”

真曲從果盤里挑了顆澤飽滿的草莓塞他里，神兮兮的笑道：“話別說太早。”

自生日結束，賀言郁這幾天的心格外愉悅，當喜悅褪去后，他漸漸又有些不安，總覺得這次求婚異常順利，恍惚間還有幾分不真實。

于是，在今年結束的最后一天晚上，男人從背后將安棠抱懷中，他埋首在的頸窩里，呼出的溫熱氣息灑在的上。

他說：“棠棠。”

“怎麼了？”

安棠闔著眼，已經困得神志不清，說話的聲音也很微弱，像蚊蠅。

被他抱在懷里，連寒冬里浸骨的涼意都能盡數消散。

“沒什麼，我只是想說我明天休假，你有沒有想去玩的地方。”賀言郁覺得自己不免想得有些多，這般神經質，惴惴不安，真是一副糟糕的模樣。

他的手臂收幾分，依舊埋首在安棠的頸窩，男人親了親的脖頸，又溫聲呢喃說。

這次沒有得到安棠的回應，因為已經撐不住睡著了。

夜幕星河被冬日白雪替代，新的一年來臨。

清晨，窗外的大雪下得更大，一眼去，天地白茫茫的一片，路上的積雪很厚，禿的枝丫不堪重負，甚至被得彎了腰。

賀言郁從健室鍛煉完下樓，回屋洗澡的時候發現安棠竟然不在屋子里，以往這個時候都還在睡懶覺。

他沒有多想，清洗完換了居家的棉，就這樣干凈清爽的下樓。

安棠已經準備好早餐，牛配三明治，很健康的搭配。

賀言郁坐在安棠邊吃早餐，他今天休假，忙了這麼久，難得有空閑。

“棠棠，你今天有什麼打算？”

有時候賀言郁得空，也會詢問安棠最近的安排。

安棠今天很安靜，不像以往那樣鮮活，咽下三明治，語氣平靜：“沒有。”

“你今天怎麼了？”

“待會吃完飯，我們談談吧。”

賀言郁看著這副模樣，突然緘默。

他也沒繼續追問，兩人吃完飯，將杯盤子清洗了，然后坐在沙發上。

“棠棠，你說吧。”

安棠手摘下手指上的戒指，把它放在茶幾上，純凈的玻璃都比不上這枚戒指剔。

賀言郁看見這個作，瞳孔驟然一。

他抬眸，視線近乎扼制似的擒住，“棠棠，你這是干什麼？”

“賀言郁，三年期限已到，我們該結束了。”平靜的著他，“你也別再裝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