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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 第 20 節 赤腳追風

我和我娘同時和離了。

我踹了舉世無雙、陌上人如玉的夫君,李世景。

踹了傲慢偏見、眼瞎心盲的我爹,裴緘。

我娘仰天長笑:「癟犢子玩意,老娘終于不用侍候他了,得勁。」

「閨,娘帶你吃香喝辣的。」

「娘,我們買下沈府和李府吧,別的地方我住不慣。」

和我會心一笑。

1

我娘是大鄴首富,真首富。

但沒人知道。

每日就笑笑,京城里的人都說我娘是個蠢貨,管不住我爹的人。

轉頭,那人家就被曝出了驚天丑聞。

他家的大公子是二爺的馬夫生的。

我問我娘:「那大公子好可憐……」

笑瞇瞇地說:「那個大公子欺負丫鬟,弄大了別人的肚子不負責,還人跳了井。」

「超超,這種人可憐嗎?」

我搖了搖頭,小小的我,明辨是非。

等再大一些,娘還告訴我:「走別人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

「千萬別自己鉆牛角尖,多譴責別人,懲罰自己。」

我捧著小小的臉:「那爹爹呢?」

沉默了很久,我的頭。

「你爹充其量就是個玩意,娘不在乎他。不過他是你爹,他對你好,你就對他好。」

「他要是對你不好,這個爹不要也罷。」

「超超,你可記住了?」

嗯,小小的我記得很清楚。

2

我娘以前很我爹的,可自從表姑姑寡喪之后來到我府上暫居,我娘就不了。

不再等他吃飯,也不給他,也不會噓寒問暖。

告訴我:「世界上男人分兩種,一種好男人,一種壞男人。」

「你說你爹是第幾種?」

我選了壞男人,地點點頭。

等到我十歲的時候,我爹搞大了表姑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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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著我娘罵:「還不是怪你肚子不爭氣,你肚子但凡爭氣,給我生個兒子,我至于去找別的人嗎?」

「絮風,你都不知道,我近幾年日日做夢,我娘要從棺材板跳出來揍我呢,說我斷了裴家的香火。」

我翻了個白眼,演練著我娘寫給我的算數表。

我娘還是淡然一笑。

「無事,納進來吧。」

從此,我爹再也沒進我娘的屋,我也添了個不像我爹的弟弟。

我問娘:「這個弟弟,不像我就算了,怎麼也不像爹呢?」

我娘說:「你爹那個鱉孫生不出兒子的,我早就給他下了斷子絕孫的藥。」

我震驚得可以塞下一顆蛋。

「你爹第一次和搞在一起的時候,我就下了藥。」

「生兒子,沒門,我讓他天天當老黃瓜。」

可我爹真的不老,甚至堪稱京城的風采人,當年的探花郎也不是白封的。

可我娘說,他當年干凈的時候像朵桃花等摘。

現在不干凈了,所以就是老黃瓜了。

瞪了我一眼。

「拒絕反駁。」

3

我十三歲的時候,我爹給我選了一門親事。

我娘不同意。

他就去求了圣旨,打得我娘一個措手不及。

面對我娘,他總是一反骨,看似拿,實則在我娘眼里,早就不是個東西了。

那也是我娘第一次朝我爹產生了恨意。

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封建社會,皇權至上的狗屁混賬玩意。」

我趕捂上,看著懵懂的弟弟躲在門口睜著大眼,流著口水。

「娘,小心隔墻有耳。」

拉著我的手,默不作聲地回了院子。

十五歲,我嫁給了隔壁的李家,當朝新貴,皇后的親弟弟,李世景。

婚前,我娘給了我避火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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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接過,忽然松手,掉在了地上。

「超超,這個男人,你,你們就同房,不,不要勉強自己。」

「誰都不能委屈自己。」

「記住了?」

我乖巧地點了點頭。

房當晚,李世景掀開了我的蓋頭之后,溫和地吩咐下人端來了吃食。

紅燭映著他的臉,我吃了整整一碗飯。

我娘說過,我什麼都好,就看臉吃飯傳了不好。

說要守住自己的心,越是長得好看的男人越不是個東西。

長得丑的就別提了。

李世景好像不同,他擔憂我害怕,房之夜沒我,而是在第二天起床時割破了自己的手指,滴下了證明我子干凈的

我娘興許錯了。

我如是想。

4

三天回門之日,李世景早早請了朝假陪我回門,雖不過百米距離,他卻拿出了足夠的誠意。

陪著我步行到裴府,街上行人無不羨慕。

我側過頭看著,滿意地點了點頭。

直到他停下了腳步。

前跪了一個面蒼白的子,戴著面巾,看不清模樣。

「夫人,這位姑娘好像力不支,不如,先帶去裴府。」

「佛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心腸怪好的,我略過多疑的心思,著人摻著那姑娘進了裴府。

一陣涼風吹來。

面巾被掀起飄到了我的手上。

那是我第一次這麼漂亮的人,秦時月。

我娘看我撿了個人回家,對著我豎了個大拇指:「人就是要幫人,我們不搞雌競,我們要惺惺相惜。」

「嘖,這人長得真漂亮。」

好吧……我們母的事總是沒有抗拒力的。

我忍了一會,還是沒忍住。

告訴了我娘這是李世景撿的,立馬黑了臉:「得了,咱母一樣的命,找不到好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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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盼著我好一點,行不行?」

「他就是太善良了。」

我娘不聽我的,當著李世景的面拍了板:「這個秦時月就留在裴家吧。」

我笑著拉了下他的手,他僵了很久才反應過來。

很不巧,李世景,你連裝一下都沒演好,虧我還在我娘面前夸你。

我娘手朝我要錢。

「一萬兩,裴超超,姜還是老的辣,你服不服?!」

我賭輸了,輸了堅持說李世景是個好男人。

我呸!

5

半月后。

「娘,我想和離了。」

「超超,你當真?」

我點了點頭。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我查過了,這個秦時月和李世景早就有了首尾。」

「礙于是在藝館里的良,才出此下策。」

「可是娘,本朝好像只有休妻,沒有和離。」

我娘坐直了子。

「怎麼沒有,我們不就是第一個嗎?」

「我們?」

點了點頭。

「這爛玩意,早該踢出局了。」

我娘和我一起擬了份和離書,直接送進了皇宮,給到了長公主。

不出一天。

全京城都知道了我們母同一天和離的事跡。

我爹裴緘指著我娘說家門不幸。

李世景蹙眉問我緣由。

我只顧收拾自己的嫁妝,大搖大擺地回到裴府。

我爹猛然看著我,再次摔倒在太師椅里,怒吼著家門不幸。

這才哪到哪呀,后面才夠你們喝一壺的……

我娘還說過:「能手,絕不吵吵。」

我看著我娘勾起了角,一把舉起旁邊的太師椅向裴緘砸了過去。

「閉吧,這麼多年給你臉了?」

「家門不幸,我程絮風嫁給你才是家門不幸。」

「老爺當慣了,想當孫子是吧?你今天給我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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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你多。」

我娘突然下鞋子,拽下子,塞進了我爹的里。

「這麼臭的,不堵上,我難。」

娘用絕對的武力值把我爹打到趴下,一邊還騰出告訴我:「打你最討厭的人時千萬不要假手于人,因為那不爽,很不爽。」

李世景趕過來的時候,我正在旁邊為我娘助威。

他皺著好看的眉頭,越過我,執起了站在旁邊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的秦時月,故作深地說:「時月,我來晚了。」

嘔!

他又瀟灑地轉,用厭惡的神施舍我:「裴超超,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收回和離書,你依舊是我的夫人。」

「你不要害我名譽掃地,一個良而已,值當你鬧得滿城風雨嗎?」

我看著他直發冷笑:「李世景,你配不上我,和離是我給你最后的面。」

「總不至于,你想要休夫書。」

我考慮了一下:「倒也不是不行。」

我為他著想,他反倒被我噎得夠嗆,當著我的面故意把秦時月摟進懷里,好刺激我。

真是弱智、稚、蠢貨、二百五、三百六!

我無語天。

秦時月忽然一把推開了李世景,大吼:「你閉!」

「你也知道我是良?」

「可你我跪在你陪夫人的回門之路時,你說你姐姐是皇后,你的名聲尤為重要,你們李家世代是君子。」

「所以你出了這個餿主意,拿上萬兩買下我的契,再提醒我,你救我于火海之中。」

「李世景,我的確要

謝你』。」

「可我不愿,不愿被你這個偽君子拿來當消遣的玩。」

我娘站在旁邊,拍掌好。

「秦時月,你的賣契還在我手上,你發什麼瘋?」

李世景終于出不為人知的一面,和我那爹倒真的有點像。

長的都是好模樣,奈何心很臟,又當又立,要名聲,要人。

我娘說這「男婊」立牌坊,見風就倒。

我娘聽得差不多了,撣了下沒有灰塵的擺。

笑意張揚:「賣契?李世景,你說的是我手中的這張薄紙嗎?」

「一個輕飄飄的薄紙好的一生,真好大一張臉。」

「程絮風,你瘋了,這是皇后之弟,國舅,你要發瘋別在我裴家發,我還想長命百歲呢。」

我爹嚇死了,覷著李世景給我娘說狠話。

綿綿的,沒什麼骨氣。

我娘說了:「我給你爹面子的時候,我是覺得他還是個人。哪天不給面子了,這個裴姓我就給你改了。」

我娘廢話極

直接發號施令,百來人立馬沖進了裴府,上到大件老床,小到花花草草,一針一線,全搬了空。

連下人都統一安排好,排著隊伍等待出發。

裴緘大喊:「程絮風,這是我裴府,你敢把我裴府搬空?欺人太甚。」

裴緘大約不知道,有我娘在的地方,裴府富貴吉祥。

沒我娘在的時候,裴府就是個三進空架子。

娘拍著手笑著和我說:「超超,這三進破院子住得太憋屈了,娘給你準備了超級大的院子。」

「比裴府還大。」

毫不理會呆呆站在那里的兩個男人。

左右牽起我和秦時月的手,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出了裴府,丟掉了侍郎夫人的稱號,做回了程家娘子絮風。

給我改姓,程超超。

還收養了秦時月為義

我帶著疑問并苦惱地問,「我就嫁人半個月,你怎麼就有了更漂亮的兒?」

對著我的額頭打了個暴栗。

腦袋清醒著呢……」

「我告訴,相信男人,還不如相信母豬。」

「為什麼相信母豬?」

「你覺得母豬會上樹嗎?」

我搖搖頭。

「所以呀,干嗎寄希于男人?顛沛流離到京城,不是做他人的籠中雀,亦不是做誰的菟花。」

呀,想做天上的飛鳥。」

6

安頓三天,我娘挽起了長發,換上了簡練的裳,帶著我和秦時月去到了長公主府。

們一見如故。

我一直好奇我娘說有個有錢有勢的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沒想到來頭這麼大。

秦時月久沒有在外行走,腳地跟在我后。

我回握的手,安道:「你看見剛剛那個出去的將軍了嗎,威風吧?」

點點頭,一臉向往地看著那個將軍離去的背影,久久回不過神。

長公主和我娘聊得正歡。

秦時月突然跪在地上:「程阿母,我想參軍。」

我驚得去看長公主的臉,替秦時月了一把汗。

長公主的威釋放,我下意識地低著頭,豎著耳朵聽問:「哦?為什麼?」

我娘左右看看,勾起,老神在在地端起不燙的茶杯,裝模作樣地吹了口涼風。

此時的寂靜終將震耳聾。

秦時月鏗鏘有力地說:「我要保護戰火下無家可歸的百姓。我要保護還沒有見識過大好山河就不得不死去的孩。我還要保護,千千萬萬個像我這樣的姊妹,不得不淪落風塵,靠男人過著沒有尊嚴的下半生。」

我噌地站直了子,肅然起敬。

我聽娘說過,原本秦時月是邊關小鎮的良家姑娘,一朝城破,敵軍襲。

城破家亡,年的弟弟被一柄長槍死在母親的懷里。

,被拉去了臨時安在城的營地里做軍,供敵軍日日迫。

是長公主帶著軍隊解救了們。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輾轉被賣到了京城,到了李世景。

原以為是被救離苦海,何曾想是進了另一個狼窩。

而今天,終于能站出來,想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將軍。

說:「我不怕苦,不怕累,我怕沒有機會。」

世間對子的束縛由來已久。

秦時月留在了長公主府。

我仔細看著長得不勝收的臉,一幕幕看下來。

站在門口,迎著夕,笑著和我說:「程超超,加油。」

舉起不符合作,真的是酷極了。

7

回到府中,我娘邀我來院中賞月。

指著月亮說:「我不許我指月亮,說指了會割耳朵。」

「可在這里,我指過很多次,一次都沒有被割過。」

我聽不懂,但大約猜出,我娘想家人了。

本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來到這里時,我原娘已經嫁給了裴緘,并且懷了孕。

靠著現代的知識,積攢著不的銀錢,暗地里開了一間又一間的鋪子,形首富。

說:「錢是俗,是君子口中的銅臭。」

「可是超超,沒有錢寸步難行,這是在任何地方乃至任何世界都亙古不變的定律。」

「可錢呢,還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靠自己賺的才是自己的。」

「靠男人打賞,總有一天,靠山山會倒。一定要靠自己,并掌握一切有利于自己生存下來的實力。」

「超超,你可懂?」

追加一句:「財亦不可外,防人之心要謹記。」

在說這話的時候,我學防說可以強,也可保護自己在必要時出其不意地逃命。

我野外生存,將我丟到山里宿。

教了我很多。

把裴緘給我準備的訓丟在火盆里燃燒。

告訴我「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都是狗屁。

「超超,這種書不看也罷。」

「來,再把今年的賬好好盤一下。」

自從教會了我用的算盤賬,我儼然最得力的賬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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