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急著回去,在鎮上轉悠打聽。
這裏空房子很多,在最繁華的街道上有條岔路,很是安靜,進去不遠有合適的空房子。
房子前後兩進,後進很小,有個上下兩層的小閣樓,下層基本無用,上層有個小房間,擺著床與小桌,隻這兩件家。
前進卻寬敞,有一大片空地,能種菜養,還能擺幾張桌子,廚房也不小,柴房,小廂房一應俱全。
房子雖舊並無破損不能使用的家什,也沒什麽灰塵,藥爽快租了下來。
回到客棧時,曹崢父子已經離開。
掌櫃幫忙煎了一服藥,喂小姐喝下,蓋上被給發汗。
藥獨自去打點租下的房子。待一切準備妥當,天已黑了。
借了車來接小姐,小姐一直昏著,始終沒有知覺。
車子把兩人拉到新家,藥把小姐背到二進院樓上,蓋起新被子,自己在一邊坐下來,自言自語著,“夫人,藥沒辜負你,小姐現下安全了。”
這夜,屋裏生了火盆子,二樓離地麵遠,寒氣小些,映著紅紅的火,讓人從腳心暖到心窩裏。
與常府比,這裏隻是陋室。與風雪中的逃亡之路比,這裏簡直就是天堂。
小姐出了一大汗,夜半醒來一次,輕聲問,“我是死了嗎?”
藥開心極了,撲到麵前,握住的手,“小姐,一切安好,咱們都活著。”
虛弱地笑了一下,想抬手藥,抬一半就下來。
藥著髒髒的頭發,安道,“放心,有我在,一切都會好的。”
在枕上略點點頭,一滴淚順著眼角流下,被藥用袖子掉了。
藥算算賬,租下房子,銀錢所餘不多,坐吃山空萬萬不可。
且不說常家牢獄之災要持續多久是未知,單算兩個人的開銷,也不是小數。
此次多虧提前應對,又存些己,才得以保命。
可見想有抵風險的能力,必定要有充足的銀子。
算盤著,這鎮子坐落在山角,叢林茂盛,木柴易得。
養牛羊的人家也多,羊下水極便宜,整個鎮上又沒幾家做羊湯館的。
窮苦人家,用在吃食上的錢也有限,賣力之人尤其需要葷腥。開個羊雜湯館應該可行。
此離主街很近,那邊賣力的多,那些人不在乎多走幾步,隻需將湯飯賣得便宜些,一定會有生意。
置了桌椅和大鍋,藥想著自己力單砍不了柴,便與一個樵夫以極低價格談攏,每兩日送一車柴來。
此地屠戶那裏也答應每日寅正時分送骨頭與羊雜來,先日結,待合作滿一個月,有了信任,便可月結。
寅時剛到,窗外黑漆漆的,藥從熱被窩裏爬起來,去院裏起火燒鍋。
天邊還亮著一顆星,木柴燃燒起來,升起嫋嫋炊煙,將羊湯的鮮香能送出兩裏地去。
生意就來了,冬天的早晨,頂著凜冽的寒風,能喝上一口熱羊湯吃上,一碗滿滿食,對早起賣力的人來說是多麽大的安。
定的價低利薄,生意就旺起來。
每天都攢下很多碎骨,將骨頭砸一砸,挖個坑先埋起來。
等開了春,養幾隻、兩頭豬,再種些菜,相信日子才好起來。
安頓住自己,風聲不那麽了,再想辦法去探探夫人。
院子裏活兒多而瑣碎,攏窩,蓋豬圈,開出一塊菜地。舍不得請人,自己一點點做。
生意很快穩定下來,利不多,勝在穩。
夫子說過:細水長流。藥倒不急。
豬圈很快做好了,窩也壘了,土地上了凍,劃好菜地,過了驚蟄就開地。
小姐的燒退了後,還需靜養段時間,藥空去了趟醫館,將診費還給老大夫。
他瞧了半天方認出是那天用二兩銀票付診金的“小騙子”。
這小子深深鞠個躬,口中稱,“多謝大夫當日救命之恩。”又給了多一倍的診金。
老大夫隻收了自己應收的部分,教導他,“年輕人,沒錢就直說,莫要行欺瞞之事。”那小子恭敬地點頭答應。
藥回家同小姐說了此事,小姐納罕,為何不和老大夫說明銀票的確能換來銀子。
藥搖頭,“現在我們倆無依無靠,多一事不如一事,銀子能給我們就不錯了,哪裏還敢張揚?”
小姐心思沉沉,心憂家人,又大病初愈,瘦得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藥瞧著自己的客人中有常來往此地與皇城間做生意的,便有心打聽一下。
這些日子,與青石鎮的客人混了,聽他們說野人中有來自青石鎮的鄉鄰。
有著這層關係,與青石鎮的鄉鄰們有個特別優惠,持了青石鎮的路引,十幾個大錢就能通行。
前提是持了青石鎮的路引。
這些客人中有在青石鎮與皇城之間常來常往的,藥觀察許久,其中一個客人,為人豪爽不計較。
有一天,他來的晚,待用完飯,周圍沒了別人,藥悄悄求告於他。
他很快就應了,沒幾日便回了話。
常家罪名是涉嫌謀逆。
這四字一出,如泰山頂。
藥驚得拿不住碗,一鬆手,碗掉地上摔得稀碎。
客人左右看了看,小聲說,“小人,你住,可別與他們沾上關係呀。”
藥做了多種設想,從沒想過常家會和謀逆有任何關聯。
也難怪,隻有這個罪名可將常家老小一網打盡。
冷靜下來,現在能做的就是,守好,在青石鎮站穩腳跟。
萬萬保住自己,才能保住小姐。
也許,常家最後隻餘小姐一人獨活。藥心頭酸難忍。
出個難看的笑,給客人打上一大碗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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