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醒大腦一片空白，手上簡直不知道該怎麼使力，只任由他握著慢慢寫下一筆一劃。

一時覺得難堪萬分，人家只是教運筆，氣定神閑的。

而這里，卻掀起了驚濤駭浪，云初醒頭一次覺得自己好不正經啊。

最后一筆落下，燕歸塵收回手站直了子。

他聲音清潤：“握筆要放松，太過張手反而會抖。”

云初醒為自己剛剛的方寸大到又又窘，頓時覺得口沉悶。快步走到窗前，想要吹吹夜風，消解這個異樣的覺。

夜幕降臨，窗外的天際像黑藍的幕布。零星的辰，像是幕布上破開的小，微微閃爍。

云初醒仰頭看著，口中呼出霧白的冷氣。

整張臉出奇的白，灰綠的眸子在星下閃，如同蒙在塵灰中的綠寶石。

“歸塵。”忽然他。

“嗯。”

“你想葉夕姑姑嗎?”

聽到這麼問，燕歸塵心中一，心底漫起一陣酸。

此刻他一言不發，云初醒卻能會他的心。

自顧自道：“我也想母后和父王，還有王兄，還有藍雅千萬子民......”

燕歸塵走到側，微微抬著頭看向天際。

“在中原有個說法......”

他這話引得云初醒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很快目又回到原來的方向。靜靜地聽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些離開的親人，會化作天上的星辰，那閃爍的點點星，就是他們的眼睛。他們一直都在看著你。”

云初醒聽著覺得很不對勁，眼珠子轉來轉去，在猜測哪顆星是的父王，哪顆是母后，哪一顆又是王兄。

然而越看越覺得瘆得慌，中原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說法。

一抬頭，漫天的眼睛在盯著你看，好他娘的嚇人。

不知道夜間寒冷還是因為什麼，云初醒忽然覺得后背發涼。

不知不覺，抱起了雙臂，問：“你們都是這麼跟小孩說的麼？”

“嗯。”燕歸塵顯然還沒有察覺到的異樣。

云初醒不慨：“你們中原的孩子，眼力真好。”

燕歸塵：“？”

半晌，他才問：“何以見得？”

“天上那麼多星星，怎麼看得

出來哪顆是自家親人的眼睛？”

燕歸塵：“......”

一段浪漫，委婉含蓄的說法。就這麼毀了。

沒過兩天，云初醒決定不再拖下去。云翎已經失蹤好幾天，這事非同小可。

族人這邊已經快瞞不下去，奇怪的是，知生婆婆對此事只字不提。但盡管如此，還是得盡快去把云翎找回來。

一路上，兩人都沒說話。

燕歸塵跟在后，見云初醒背著個包袱，不知道里邊裝的是什麼。

他自從傷醒來之后，云初醒就一直待在沙落，沒見離開過。

秦和岑康的下落，應該不清楚。只是現在要帶自己去到什麼什麼地方，他也想不到。

好幾次想要問，話到邊又咽了下去。

出了胡楊林，過了幾近干涸的河流。此時正是中午，日最烈的時候，兩人打算在這兒稍作休息。

細小的水流在分散著流淌，能聽見水流沖擊鵝卵石的微小聲響。

云初醒找了一水流稍微大一點兒的地方，用水囊裝滿了水，又順便洗了把臉。

天氣燥熱，才走出胡楊林，就出了一悶汗，脖頸間黏粘的，十分不痛快。

解下頭巾放在水里，又擰了水，輕輕地拭脖頸。

塢什日毒烈，卻不見曬傷半分，不知道是因為的藍雅統，還是因為……平常都是夜間出沒，所以沒被日照曬。

燕歸塵坐在一旁喝了幾口水，看著解下頭巾，出白皙秀頎的脖子。

他眼神微微一晃，但僅維持了一瞬便垂下眸子，扭頭看向一邊。

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有腳步聲朝他走來，剛一回頭，就發現云初醒手里拿著浸的帕子遞在他面前。

聲音清脆：“把臉吧，還有好長一段路要走呢。”

燕歸塵看著眼前的帕子，這不就是剛解下來的頭巾麼？

他有些難為，想要拒絕，手卻地了過去，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面料糙的頭巾在臉上并不是多麼的舒適，但傳來的涼意還是令人覺得心曠神怡。

云初醒重新戴好頭巾，撿了包袱開始上路。

秦說的農舍不遠不近，要走過去也是要費些時辰，快的話，應該還能在城中晃一圈，找到云翎。

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回去。

按理說，終于可以徹底擺這個從天而降的大麻煩，心里應該很歡快才是。

但從出門的那一刻開始，心莫名的沉重，總開心不起來。

而平日里本就寡言語的燕歸塵，今天更加沉默。一路上的氣氛著古怪。

兩人又走了一段路，太越來越烈。

云初醒質偏涼都覺得難以忍，何況有半個中原人統，上還有傷的燕歸塵。

放慢了腳步，用余瞥了他一眼，見他臉煞白，連呼吸都有些不太順暢。

云初醒停了下來，把水囊遞給他，“還好嗎？”

喝過水之后，燕歸塵緩緩氣神兒，道：“無礙。”

雖然聽到了他這麼說，但心里總是不大放心，覺得這樣走下去不是個辦法。

正愁眉不展，忽然耳邊聽見車轱轆碾著路面沙土的聲音，辨了辨方向，是往他們這邊來的。

云初醒心中一喜，想著他們或許不用再走路了。

于是扶著燕歸塵，在路邊找了個石頭坐下休息。

燕歸塵心里并不是太著急，走了這麼一段路，他早已汗流浹背，頭昏腦漲。休息一下也不妨事。

坐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就見北邊趕來一輛牛車，駕車的是一個老伯。

一頭黑灰的水牛拉著車，看著不算健壯，兩側的肋骨清晰可數。走過來的時候，里還一下一下地嚼著干草，唾沫草渣飛。

云初醒拉下頭巾，掩蓋住自己半張臉，走上前去攔車。

“老伯，您是要去哪兒？”

老伯頭發灰白，眼窩深陷，高鼻梁，寬下，典型的塢什人長相。

見云初醒裝扮古怪，又看到旁邊坐了一個異族人，他一臉警惕。

見對方不答話，云初醒試圖同他商量：“可否借您地方車一用，價錢好商量！”

聽了這話，老伯才小心開口：“你們要去哪兒？”

“我們往東走。”

老伯遲疑了一會兒，看看又看看燕歸塵，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

良久，他沙啞著聲音道：“上來吧。”

見老伯答應，云初醒喜出外，“謝謝老伯！”

兩人上了車，發現車上裝的都是些水果蔬菜，想來是老伯要拿到集市上去賣的。

走了一路，云初醒是又累又熱，這時見了背簍里裝著的葡萄，饞的口水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