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
后我一直乖乖待在院子里,每天不是和何允熙在一起,就是在等他回來,有些舊識的帖子被他送到我面前來試探我,我都一一回絕了。
何允熙極滿意于我的聽話,允許我在府里轉一轉。
「但是,」他剛起了個話頭,我就趕接道:「不許出府,不許跑。」
「去吧。」何允熙我的腦袋,「我回府之前,你要在屋子里等我。」
我滿口答應,在他離府之后,上揚的角就放了下來。
我在丞相府里漫無目的地走著,試圖找個契機給不日回京的慕容清傳個信,只是后跟了一大群仆婦侍衛,我走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上次我溜出府去,何允熙一怒之下杖斃了數十人,我院子里的丫鬟都換了一波,現在我就是在府里走走,他們都張得不得了。
如今滿府都是何允熙的眼線,從角門離府是不太可能了,我把主意打到了丞相府隔壁的國公府。
國公是現皇后的父親,年過五十也只得了一個兒子,這位小世子姓齊名昊,年方二八,在京中是無法無天的小霸王,名號響當當的紈绔,據說有一回脾氣上頭,在宮宴上抬腳將三位世家子弟踹進了湖里,還被皇上罰了半年閉。
我假裝不經意地帶著眾人繞到了和國公府相鄰的院落,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接一下國公府的下人,不想瞌睡送來枕頭,國公府的小世子,翻墻跳進了丞相府,被侍衛們逮個正著。
「小爺就是來撿個蹴鞠。」那小世子極好,紅齒白,劍眉星目,只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欠揍,他似乎是認定丞相府的侍衛不敢傷他,「爺這就回去了。」
「等一下,」我他上鉤,「你說你是國公府的世子?不如我先捆了你,讓國公親自來認如何?」
「等會兒,你誰啊你?」一大紅蹴鞠服的小世子垮了臉,抬要過來,「姐姐,多大點事啊。」
丞相府的侍衛拔刀攔住了他的去路,「世子爺自重,這是我們夫人。」
「你就是何允熙娶的那個小戶出的姑娘?」小世子笑了笑,「姐姐果然人間絕啊——」
「像這樣出言不遜、浪輕佻的登徒子怎麼可能是國公世子?把他下去,等國公來認領吧。」
我揚揚頭,丞相府的侍衛一擁而上,拿下了那小世子,他追在我后「哎哎」幾聲,「姐姐,我錯了我錯了——」
那小世子被侍衛捆著送進了柴房,我借口要審一審那小世子,獨自進了柴房。
指甲掐進手心,我定了定神,我得趕在何管家來之前說完我要拜托他幫忙的事。
「齊公子。」我剛反手關上柴房的門,那小世子就坐了起來。
「我說漂亮姐姐,我就是來撿個蹴鞠,你抓我做什麼?」
「求你救我一命。」我給他松綁之后跪在他前,「旁的我沒時間和齊公子說了,只求齊公子有空幫我將此信送去云雨樓。」
「那云雨樓是青樓啊,我爹知道了非打死我不可。」
「齊公子。」我出手腕上的青紫給他看,之前我不經意地問過何允熙齊昊的事,知道那次宮宴他出手是因為那三個人調戲宮,我只能賭他心善,幫我這一回,「公子大恩大德,妾日后必報。」
6
我很喜歡那個泡在罐里長大的小世子。
他貪玩,叛逆,不上進,脾氣暴,卻又善良,純真。
昨日聽聞他大搖大擺地進了青樓,還沒坐下喝口花酒,就被趕來的國公踢了出來,小世子挨踢挨了一路,從云雨樓被踢回了國公府,據說一向護著他的祖母都惱了,罰他跪祠堂跪到天亮。
相比以溫潤之名名滿京都的何允熙,聲名狼藉的齊昊卻更像個好人。
第二日他鼻青臉腫地翻上墻頭,沖我比了一個了的手勢,我沖他笑笑,做了一個「多謝」的口型,齊昊假裝瀟灑地揮揮手,跳了下去。
……
只是半個多月過去,慕容清遲遲不來見我。
我計算著時間,他應該已經回到了京中,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聯系他。
何允熙的病屬越發明顯,昨日我不過是在洗澡的時候沒聽見他喊我……
我著脖子上的傷痕,等不下去了。
這晚何允熙被皇上留在宮中議事,我覺得機不可失,借口要睡了,讓眾人在門外伺候。
實際上我又換了一丫鬟服,并用了慕容清留給我的唯一一瓶易容藥水。
這瓶藥水的時效只有六個時辰。
然后我在后半夜時大聲喊道:「不好了,夫人不見了——」
眾仆婦慌張推門而,丞相府戒嚴起來,趁著眾人糟糟地滿府找人,我慌張跑到國公府邊上,齊昊已經等在這里接應,助我離了丞相府。
我隨他翻過墻,齊昊問我要去哪兒。
「云雨樓。」我小聲說了一句,「我要出京。」
雖說我與慕容清不過見了
幾面,可如今能助我離開的,只有他了。
齊昊將我藏在他的院子里,要等到天亮才能送我出去,「姐姐,你為什麼要跑呢?是何允熙對你不好嗎?」
何允熙對我不好嗎?
應該算好吧。
他專一,癡,滿心滿眼都是我,滿足我對質生活的一切要求,但是他試圖剝奪我的獨立人格。
他要用棒、用疼痛將我馴化一只小貓、一只金雀、一只會對他百依百順的寵。
每每他對我說要我聽話的時候,我都在掙扎。
我在我的底線上掙扎。
我一邊告誡自己,我是從現代來的新時代,哪怕在古代也要保持自己的人格獨立,可另一方面我也怕啊,我不是怕何允熙稍有不順意就對我拳腳相加,而是怕我真的會因為疼痛順從地聽話,放棄自我價值為何允熙的玩。
我無數次在想,是不是只要聽話我就不會挨打,我可以吃最好吃的東西,穿最貴的服,戴最好看的首飾。
何允熙從不對我吝嗇,滿屋子的首飾裳,還有他每次平靜下來后的溫哄弄、擁抱親吻,都是讓我在自己的底線反復跳躍的糖炮彈。
我怕我的意志沒有那麼堅定。
我怕我對不起我讀過的書、走過的路。
我怕我真的愿意放棄自己,變他的玩。
所以,我要走了。
「大概是因為,我不愿意做他手里的那只貓吧。」我接過齊昊端過來的茶水,又輕輕搖搖頭,「或許你不會懂。」
「或許我不懂,但是我姐姐會懂。」齊昊看著我,卸下白天紈绔子弟的偽裝,年人的眼里有了幾分深沉落寞,「若是我能像救你一樣,把我姐姐救出來就好了。」
他的姐姐,是這個王朝最尊貴的人,皇后娘娘。
「……皇上對你姐姐不好嗎?」
「很好。」齊昊抿住,「但是姐姐不快樂。」
「做了皇家的籠中鳥,就沒有回頭路了。……沒嫁人的時候,騎是我們中最好的。那年秋日,我們去郊外狩獵,姐姐一紅裝,英姿颯爽,一馬當先,率先下一只兔子……」齊昊給我講皇后娘娘的故事,「然后就被當時的太子看中求娶,如今在宮里,了溫婉端莊的皇后,還得給皇上養著他和別人的兒子。」
齊昊沉默地住茶杯,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安他。
聽說當今皇后是最溫婉賢淑不過,只是許多年前落了一個孩子,就再難有孕,皇上抱了四皇子給養。
我手拍拍齊昊的手背,被何允熙控制久了,我連一別人都心驚膽戰的,齊昊看了我一眼,另一只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多謝。」
……
天亮了,我躲在齊昊的馬車里離開了國公府。
「前邊就是云雨樓了。」齊昊放下簾子,「你這一走,應該不會回來了吧?」
「我應該會南下吧。」我沖他笑笑,「其實你不知道,我會釀酒,等風波過去,我未必不能把酒莊開回京里呢。」
「那就希你好運了。」齊昊點點頭,「不過,以后還是不要回京了。」
「何允熙這人睚眥必報,你回來還是太危險。」齊昊笑了笑,「不過你放心,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那我們,后會有期吧。」
8
我拿著慕容清給我的信進了云雨樓的后門,被小廝引到了二樓的房間。
我等了許久,手心里張得都是汗。
慕容清進來時,面上還帶著那張墨流金的面。我們相識三年,素日靠書信聯系,如今我慌里慌張地跑到云雨樓來找他,倒是頭一遭。
「慕容哥哥。」見到他之后我著實松了一口氣,「你可算回來了。」
「你怎麼自己跑出來了,梔梔?」
「我有事找你幫忙。」慕容清的語氣讓我覺得很不舒服又很悉,只是我也沒心思多想,如今還是求他帶我離開何允熙邊比較重要,「慕容哥哥,你能送我離京嗎?」
「離京?」慕容清不不慢地解下上的斗篷,他背過去把斗篷掛在架上,我聽不出他聲音里的喜怒,「你想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只要能離京。」我嚅,「越遠越好。」
算算時間,易容藥水應該也失效了,我原本的臉了出來。慕容清盯著我的目充滿了侵略,讓我很不舒服。
「慕容哥哥?」
他盯著我看了許久,才淡淡地說了一句,「你哪兒都不能去,梔梔。」
眼前的男人恢復了悉的嗓音,我嚇得往桌子后面,眼見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搭上面,我卻一點都不想知道他的真實模樣,我哆嗦著說出了那個如夢魘一般的名字,「……何允熙。」
「梔梔真聰明。」他摘下了臉上的面,那雙如鷹隼般的眸子死死地盯著我,「梔梔想去哪兒呢?想離開我嗎?」
我渾無力,只覺得絕。
原來從我救下「慕容清」的時候,我就招惹了這只深淵里的惡魔,而他早就心編織了一張大網來捕捉纏縛我,這樁婚事不過是他歡迎我進牢籠的儀式罷了。
而我以為能救我于水火之中的義兄,居然是這只惡魔的另一重皮囊。
我逃不掉了。
萬念俱灰間我本沒聽見他說什麼,何允熙怒吼一聲,「回答我!」
我應聲抖了一下,卻只能用沉默應對他的問題。
「你是不是要離開我?!是不是我把你關起來?!」
「不對,」他一步一步沖我走過來,我退無可退,只能蜷在墻角。他走到我面前,半蹲著與我平視,牢牢抓住我擺下的腳踝,「我應該打斷你的。這樣你就跑不了了,對不對?」
我收不回我的腳,他死死地盯著我,我的腳踝被他攥得生疼,他咄咄人,我只能絕地啜泣一聲,「……求你了,何允熙,你放了我吧。」
我恐懼得控制不住地流淚,前的男人卻置若罔聞,他扯下桌布撕長條,將我捆了起來。
我被他捆得結結實實,里也被塞上了布條,就這樣被他扛著上了馬車。
馬車上何允熙也沒有松開我,只是拿著帕子沾了熱茶水將我臉上殘余的藥水和淚水干凈,他虔誠地好像在拭一件藝品,我卻害怕到想干嘔。
我被他帶回了房間,帶回了這個奢華的牢籠。
「梔梔,你不想我殺了齊昊吧?」何允熙將我放在床上,我的手被反綁在后,只能側躺著,何允熙蹲在床前與我平視,「還有顧三,還有你的父母、弟弟。」
何允熙平靜地數著我穿越之后為數不多的親人朋友,「你跑一次,我殺一個好了。」
「不要。」我口中的布條被他取下,我哀哀地懇求,聲音沙啞還帶著幾分抖,「求你了,不要他們。」
「那梔梔還跑不跑了?」他對我,就像對于獵的志在必得。
我連忙搖頭,目祈求地看著他。
何允熙我的臉,像是主人對寵的獎勵一樣,繼續問道:「梔梔以后就會乖乖留在我邊嗎?」
我點點頭,像是被馴服的貓兒一樣,「我以后一定乖乖待在你邊。」
何允熙喜歡我的討好,他微微彎起角,「梔梔以后真的會留在我邊,乖乖的嗎?」
「我會一直一直留在你邊。」 我的眼角還掛著一滴淚,何允熙用指尖沾了下來,放進自己里品嘗,他的眼睛里滿是癡迷,「你要記住你今天的話,梔梔。」
他手解開了我上的布條,我還沒能活活手腳,右腳上就被他鎖上了細細的金鏈。
何允熙捧著我的左腳,不容我掙扎,「梔梔,做錯事的孩子要接懲罰對不對?」
我害怕地想回腳,卻聽見何允熙輕聲安道:「很快就好了。」
「啊——!」
他卸下了我的左腳。
9
我疼到要昏厥過去,學乖了只敢抓住何允熙的角,氣若游,「夫君,疼……」
他安地我的頭,讓我忍一忍,「梔梔乖,疼才能長記啊。」
我疼得滿頭大汗,還要假意與他周旋求饒,求何允熙放過我,「夫君,我真的知道錯了……」
何允熙極滿意于我認錯的樣子,他著我的后脖頸,像是一只貓兒一樣,「你看梔梔,現在你多聽話啊。」
無論我怎麼求他,他都不肯給我接回去。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我的臉上滿是汗水與淚水的混合,我已經疼到近乎虛,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時,何允熙才大發慈悲地給我接了回去。
「你要記住今天的懲罰,梔梔。」何允熙將我抱進懷里,安似的拍拍我的后背,「日后若你再敢跑,我真的會打斷你的。記住了嗎?」
我有氣無力地點點頭,何允熙滿意地吻吻我的鬢角,「乖寶寶。」
此后我一直躺在屋子里養傷,左腳被紗布和木板固定住,右腳踝還拴著鏈子,我哪兒也不能去,每天躺在床上只想睡覺。
我睡得昏天暗地,想著就這樣睡死過去再也醒不過來也好。
何允熙由我睡去,只要他回來的時候我能乖順聽話就好。
這天他休沐,難得留在家里陪我。
「梔梔想不想出去玩?」何允熙「好心」地問道,「今日西市有馴馬的表演,要不要去看看?」
我乖順地趴在他懷里,輕輕搖搖頭,「我想在家里待著。」
「在家里待著做什麼?」
「睡覺。」
何允熙輕笑一聲,對我的心思了如指掌,他我的頭哄道:「梔梔委屈了。」
「但是誰讓梔梔不乖呢。梔梔乖乖的,我怎麼舍得梔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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