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懶得分辨他一開始地討好靠近是真心還是假意,不重要了。
我已經,徹底把他從我心里剔除了。
我給了他鴆酒,腹痛苦萬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終狼狽而亡,這是他該得的。
離開時,我瞥見頭頂明烈日。
陳景只有一子,陳賜,稚子年,方丞相和端王一同輔佐,我和蕭依依都被封了太后。
端王此人,復雜得很,一如他行事,不過有他在,能維持朝堂的平衡。
封后典禮時,端王看向遠,挑眉,「邊關告急,許將軍連夜出京,聽說方家小姐千里追夫,實在是令本王,你說呢?表姐。」
這人天生就是來和我作對的。
晚間蕭依依也問我這樣的話。
「姐姐,你對許將軍就真沒有一點想法嗎?」
我喝了點酒,有些話也不是那麼難開口了,「就算有,我又能如何?」
陳景死了,我的份也改變不了,我是太后,他是臣子,永遠有道逾越不了的鴻。
若爹娘還在,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干了就干了。
可他們沒了,我若有出格行為,朝臣如何看已故的他們,我心上了枷鎖,解不開了。
「那你呢?你如今自由了,不考慮你那位年郎?話說我可還從未見過他呢,是哪家的公子?」
蕭依依眼神躲閃,飲了一杯,道:「他不喜歡我的,喝酒喝酒。」
日子不不慢地過著,朝堂上下恢復秩序,端王時不時過來揶揄幾句,連蕭依依都看出,他有意于我。
可他分寸掌握的極好,不挑明,我只當不知道。
那日,方丞相宮,一派神清氣爽,閑聊之余,說起了方家小姐。
「原本兩家婚事是廢帝定的,本不作數,不過兩個孩子兩相悅,臣也總算了了一件心事,那丫頭來信了,等回來,二人便親。」
我手里的茶盞摔了。
方丞相走后,蕭依依告訴我,其實這些日子也聽到些流言,方家小姐和許將軍相的極好,覺得流言不可信,把消息下來,不讓我聽到。
「好的。」
18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太好。
我能如何?怪他了我心,卻又轉和另外一個子互定終生嗎?
這不是我想要夫人最好結局嗎?
我獨自出了宮,回了侯府,站在院子桂花樹下,是花開的季節,當飲一杯桂花釀,我想他的厲害。
「許云歸!」
「我在!」
「若我不是這樣的份,你我是不是有可能?」
「若我說,即便是,我也想強求一番呢?」
我轉,錯愕地看著站在我后的白男子。
不是幻覺。
許云歸真真切切站在我面前。
我后退一步,他上前扣住我手腕,我慌拍來,他沒在堅持,朝我單膝跪了下去,抬眸看我,眼底盛滿星河,「太后娘娘,臣想以下犯上!」
「你……不可放肆。」
我半天憋出一句話,不只是他突然出現的驚嚇,以及我無意間對他剖析了心思。
「許云歸,我終不能嫁人的!」
「那我便終不娶!」
「方小姐怎麼辦?」
說完我又后悔了,我略略鎮定,架子都端起來了,「哀家的意思是……」
「方小姐的確是快要親了,不過不是和我,一開始的確是追著我去的,可也不是為我,是為我副將,我怕你誤會,總覺得要親自和你說一說,說完了,我得回去了。」
上千里,來回跑,就為這麼一句話?他是瘋了不?難怪眼底有烏青。
我腦海里有兩個小人在拉鋸。
「我已二十有五,再拖下去,便當真娶不上媳婦了。」
我十四歲跟著陳景,如今也二十四了。
我其實有點自卑。
他這樣的年齡,當娶個妙齡子,何苦和我這個嫁過人的糾纏不休,若往后他后悔了呢?
「許云歸,你我的份……」
「我可以不當這個將軍。」他目灼灼。
我不說話了,太后也沒什麼可當的。
「溫酒,你覺得這麼多年,我為何一直沒娶妻?」許云歸有些急了。
說來也奇怪,許云歸的年紀,早該當爹了。
他面上難得見緋,他輕咳一聲,「當年城外,你扮男裝,救下一名險被山匪侮辱的姑娘,你抱著昏迷的姑娘上了馬,被山匪追,有人暗中幫你們引開山匪,你說了一句,若有機會,你定會報答!」
他說,從那之后,他就記得我了,之后有意無意撞見我,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
他還說,他其實沒想過不娶,可總沒合適的,才拖到了今日。
太過久遠,我記憶有些模糊了,如今才稍稍歸攏,是有此事。
我思緒卻偏了。
那位姑娘……腦海里兩記憶合攏,我猛的反應過來什麼。
許云歸見我這臉,眼底的暗了下來,他自嘲一笑,「是我唐突了。」
他說完轉離開,我一急,抓住他袖子,他扭頭,眼底盛著狡黠的笑意。
我咬牙,「許云歸。」
「我在!」
我回宮后,和蕭依依說了許云歸的事,脯拍的砰砰響,「姐姐,這事我上,保管給你辦好。」
「我要離宮,只有詐死。」
我想為自己活一回。
可把一攤子事全部留給蕭依依,我過意不去。
「姐姐只管放心去,如今這宮里都要聽我,端王雖說有時說話怪氣的,不過該教的一點都不吝嗇,再說你我又不是見不著了。」
19
我病了,病膏肓,藥石罔顧。
來給我假死藥的,是端王。
他說我下輩子投胎,離皇室遠點。
還說,他其實和陳景是一樣的人,慶幸的是,他對皇位從不興趣,也沒想過要去爭,他只想娶個王妃,安安穩穩過日子,可惜,在皇室,清白就是原罪。
我吃下藥后,意識漸漸模糊,依稀聽見有人喊我名字。
溫酒。
醒來,我在許云歸懷中。
許太醫也在。
他看見我還想跪,最后嘆了一聲,轉出去了。
我拽拽許云歸袖子,「許太醫是不是有點不大高興?」
我從太子妃,到貴妃,到太后,他也算一路見證,現在轉眼要變兒媳婦了,許太醫胡子都要掉沒了吧?
許云歸笑道:「他一心盼著抱孫子,現在他兒子終于娶上媳婦給許家傳承香火了,他高興。」
我心微微一,「我……」
許云歸堵住我,「爹會盡力治好你,若治不好,也沒關系,爹其實,很開朗的,我們許家還有旁支,不算斷香火。」
話雖這麼說,可我心里總有愧。
20
我和許云歸的婚事沒有大辦,京城人人都知道,許
將軍娶了一名孤,名喚蘇意。
親當晚,蕭依依悄咪咪溜進來,神叨叨地和我說,若是陳景地下有知我嫁人了,會不會氣得把棺材板都給掀了。
我回答,最好氣活過來,再氣死。
蕭依依說這些日子見宮里新進來的小太監新面孔,覺得很是可人,說才不要給陳景守寡,說等陳賜大一些,自由了,就養男寵,過逍遙日子。
臨走時我拽住了,「依依,當年的事我都記起來了,是我救的你,我……」
「哎呀呀。」蕭依依雙手捧臉,嘟嘟的,「人家就這麼點你還給抖出來了,誰讓你扮男裝騙小姑娘的?不過我也不后悔啦,老皇帝沒我,雖說給陳景那狗東西生了兒子,也當皇帝啦,其實我一開始對他也了心思,可我一想,姐姐跟了他十年,盡心盡力,得到了什麼,我就覺得,狗男人哪有姐妹重要?」
活的比我通。
走后不久,許云歸回來了。
紅喜服,襯的他容如玉,他滾燙的目落在我上,我臉紅有些紅。
「娘子。」
我被喊的心神漾,拽住他袖子的手指都暈染了一層滾燙熱度。
他抱住我躺在床榻上,我綿綿勾住他脖子,他結有規律的滾,眸暗到極致。
我只記得他要了五次水,其他都模糊了。
第二天,我起遲了。
給許太醫請早安茶自然也遲了,我輕捶了下許云歸,「你怎麼也不喊我?」
他抓住我手,把我抱懷中,「爹是過來人,他懂,昨夜我就讓爹不用等著了。」
他氣息噴灑在我脖頸,弄得我很是難。
我躲開,有些心有余悸,「不要了。」
「嗯,不要,就只是抱抱。」
他氣息籠過來。
等穿戴好出去,已是半個時辰的事,許云歸帶我去了客廳,許太醫在,他一見我,下意識起要跪,卻又在下一刻,繃直了子。
就尷尬的。
「你去廚房看看飯好了沒。」明顯要把許云歸支開。
「爹,你別嚇到。」
氣的許太醫胡子一瞪,也不端架子了,「胡說八道,我哪能就嚇到了?」
許云歸走后,許太醫說起了手鐲一事。
他是臣子,又有何反抗的機會呢?
我朝他行了一個禮,「我該謝您手下留之恩。」
許太醫是聽命陳景行事,可到底狠不下心,他的分量控制的極好,后來他自己配出一喂藥,既能讓我懷不上孩子,又不會傷我,聞起來又像麝香,我手鐲里裝的就是許太醫換過的藥。
「你查過了?」
「查過,不過您醫高超,外面的大夫沒查出來,還是他告訴我的。」
「那個逆子,又拆老子臺,我要打斷他!」
最后許太醫和我達一致,他老了,他一手絕世醫不能失傳,自個兒子他是指不上了,他讓我自個好好想想。
言外之意,趕給他弄出個孫子孫來。
婚后不久,許云歸帶我們北行。
我知道他更多的是為了我。
離京那日,我在城墻上看見了端王,他獨自一人,略顯孤單。
許云歸替我攏了披風,牽著我上了馬車,才道:「端王的,是為查信侯和長公主一事廢的。」
「我知道。」
在他無條件幫我后,我就去查了。
相同的是,爹娘都曾幫過他。
不同的是,他沒有活陳景那樣。
許云歸靠近,環住我子,自從我嫁他后,他一直黏在我邊,我忍不住笑道:「許將軍,你屬下知道你私底下是這副樣子嗎?」
「夫人的意思,是嫌為夫在外人面前不夠疼你?為夫知錯,下次一定改正。」
貧。
我微微一笑,攬住他脖子吻了上去,他子一僵,把我摁在懷里,眼底染了,「夫人,你還沒說過你心儀我。」
「許云歸,得你,是我一生之幸。」
- 完 -
□ 尋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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