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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滿》 第 20 節 赤腳追風

所以,荊棘不可怕。

可怕的是沒有陷絕境。

而現在們的絕境需要我們撕開一個口子。

娘說,這個口子一旦撕開,我們就前進了一步。

縱使前方萬步又如何?

「闖!」

為同胞而戰。

12

可李家的罪遠不止這些。

陸婉容帶著我們去了一個地方。

冗長的甬道盡頭,是一個威嚴的院落。

牌匾之上赫然是「節婦堂」。

重重推開門。

里面遍布雜草,令人作嘔的腐腥之撲面而來。

娘的背影僵,擋住了我的視線。

我只好探頭看過去。

這是我一生都無法揮之不去的噩夢。

十幾個看不清面目的子分散在四周。

懷里抱著的不是骸骨就是剛剛死去僵的嬰兒。

陸婉容說,一旦子反抗,一律被抓過來,日日毒打,甚至們殺死自己的孩子才罷手。

我頭皮發麻,死死攥住手心,才避免出聲。

這種寂靜之下,忽然覺得,我們的革命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娘沒有出聲,而是退出門外。

李氏族人共計十九余人均參與殺嬰,皆被我娘命人綁了過來。

持著火把,像個戰士。

我拉住,也是第一次阻止

「娘,不要。」

雙眼里的火焰燃得更紅、更艷。

要燒掉腐朽。

要燒掉糟粕。

要警醒世人。

要為們討一個公道。

哪怕這個公道會讓失去生命。

說!

既然這麼難以實現,那就用的命來打響第一槍。

說革命必有犧牲,的死亡不是消失匿跡,會活在愿意跳出牢籠中的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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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背影寬廣,像延綿不絕的山脈。

的步履平穩,像泰山一樣堅定。

燃起,嘶鳴吼,詛咒謾罵響徹李家上空。

這第一仗打到整個京城嘩然。

李世景帶著皇宮軍前來宣讀圣旨,判決絞刑,回京即刻執行。

他用我們的迫我娘主鉆進囚車。

「程絮風,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愿意們為你而死嗎?」

他敢直呼我娘姓名!

我左右開弓,直接上手兩掌。

始料未及的掌風打得他眼冒金星。

「裴超超!」

「錯!我程超超。」

鷙的眼刀恨不得把我碎尸萬段。

可我不怕。

娘說,要革命必定有犧牲。

我們永遠堂堂正正、正大明地革命。

小風小雨是傳遍不了整個大鄴的。

我娘擋住李世景朝我向我的手:「一人做事一人當,李世景,我進。」

「無能鼠輩。」

「惡心人倒是一套套的。」

囚車慢行兩個時辰來到了京城門口,所有李氏人包括娘子軍在,皆步行跟隨。

從城門走到法場其實只需要一條街口即可,可李世景一定要繞城一周。

他說要讓全城的百姓看看,違逆天道的下場。

他自詡他們的規則為天道,必須服從。

一旦不從,下場就是我娘如今的樣子。

看來,他代表的即是當權者的態度。

果然,這狗屁皇權。

整個大街圍滿了人,男人自發靠邊,可人不是。

們自發圍一個圈,擁著囚車。

李世景大喊:「刁民,給我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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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退!」

我們只有進,沒有退,萬人對峙下。

我們的吶喊聲越來越大。

「不退!長公主帶著大軍敵,而的同胞卻被謀殺。」

「不退!我們憑什麼相夫教子,為男人蹉跎一生,還要恩戴德?」

「不退!如果想要程絮風的命,那麼讓我們全城的人給陪葬!」

「憑什麼?!」

「我們不退!」

「我們生而為人,我們同樣有自主權。」

「憑什麼?!」

「我們堅決不退。」

13

人的力量終究弱小,我們被一柄柄長槍推撞在側。

不知誰人起了頭,嗚咽聲響起。

「哭什麼玩意?」

「你,你們,給我把眼淚收回去。」

我娘怒吼,大家集安靜下來,偶有啜泣聲,也漸漸消失。

「我這輩子爽的。」

「離了我地球照樣轉,太照常升,可是超超你看。」

「看你后的鎧甲,看你后的同胞姊妹。」

「呵,連寧家小子也來了……」

「我這一生暢快,亦不后悔。」

「就算我死了,可我十八年后還是會回來的。」

「到時候,娘希看到不一樣的大鄴。」

「程超超士,你能做到嗎?!」

笑著面向大家,揮手朗聲告別。

「回去吧,姊妹們,回去丟掉裹腳布,丟掉訓,丟掉枷鎖。」

「為以后千千萬萬個姊妹建立新的開始。」

「風必定揚帆,人間三萬天,赤腳走一遍。」

的聲音越來越亮。

「不退!不退!不退!」

后方震聲天,紅袍戰馬從影中漸漸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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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回來了!」

「長公主回來了!」

一聲又比一聲高。

……

長公主騎高頭大馬,的盔甲裂了的臉上留了疤。

高聲道:「昭和元年,西戎聯合東吳大軍境,他們燒殺搶掠,掛我同袍尸辱,我沒退!」

「昭和八年,南蠻駐軍十萬近我大鄴龍門關

,燒萬民百姓,迫害一城,我就算戰死至最后一人,亦沒退!」

「如今,昭和十二年,你們竟敢讓我退!」

「向天借了豹子膽嗎?」

仰天一笑:「程絮風,我十三歲時, 你問我想做什麼。」

「我說想替蕭家,替百姓守住國門。」

「你告訴我, 不想做帝的公主不是好公主。」

「那今日,且看我為你反了這天下。」

「如何?」

們相視一笑。

李世景為代表的世家抖著指責長公主想牝司晨。

長公主勾一笑:「怎麼?你李家不服?」

「今日這帝我坐定了。」

「既然蕭啟德不配位, 那麼, 就滾到皇陵告狀吧。」

「反我者,殺無赦!」

所有將領, 無論男, 皆跪拜在地,叩首呼喊。

「殺無赦!」

「殺無赦!」

長公主上的氣, 是戰場廝殺的氣魄。

的紅袍迎著風飄揚。

我終于親眼見識了長公主的殺伐果斷。

一瞬間,李世景了階下囚。

秦時月從馬背上直接跳下, 作流暢瀟灑。

昂首站在我面前。

「程超超, 我回來了。」

——

一年后

帝坐鎮朝堂, 秦時月駐守邊關保山河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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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奔走四方, 致力于扶起千千萬萬的

而我, 帝給了我一個空曠的國庫。

「程卿,朕的國庫就靠你了。」

哈哈大笑離去, 獨留我風中凌

當然,我絕不吃虧,我向帝討來了李府和裴府, 合并為新的書堂。

里面有娘分好的各種職業培訓計劃。

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再后來,歸來的次數越來越走的地方越來越遠,甚至乘船去了國外。

說:「不分種族, 我們要團結一致。」

真是太酷了。

——

后記

十八年后,大鄴在帝的帶領下,雖沒有娘親暢想的世界那麼好,可是,我們千千萬萬的姊妹敢于發聲, 敢于向他人說不。

們很多人走出家門,去任職,去游歷山河, 去著書立傳,去丈量土地。

們褪去了帷帽, 子互相贊

指指點點仍在,可們已經不懼流言蜚語。

們獨立,欣賞自己, 自己。

娘說, 在那個世界,三十歲的是黃金年齡段,而不是困在四角天地,勞給夫君納妾, 管理著一大家子吃喝拉撒, 更不是圍在子邊噓寒問暖。

們有很多事可以做,會是說一不二的老板,會是為民奔命的鄉鎮干部,也會是孤兒院里那個一生不嫁的院長。

無論何時, 發亮。

不可言。

所以,我們正朝著那個方向前進。

我們已不再沉睡,我們終將乘風破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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