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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絲》 第 2 節 捉妖記

八皇子有些頭痛:「程姑娘,你恐怕是有些誤會,李某并非好之徒……」

程安月跳起來:「我不管!我今天就是來拆散你們的!」

我搖頭吃瓜,古往今來,沒有哪個閨是看自家姐妹的男友順眼的。

但是程安月并沒有阻撓功。

一邊在惠嬪邊轉圈嘆氣,看著滿心歡喜地繡著嫁,搖頭嘆不爭氣。

一邊又幾乎挖空家底,箱的珠寶銀票源源不斷搬進惠嬪房,生怕惠嬪嫁過去半點委屈。

程安月抄著手,提著劍,不去看

「他若敢對你不好,縱使他是天王老子,我也會替你剁了他!」

程安月的,像是開了一樣。

沒等到出手,時局就變了天。

皇子為皇帝的路,本就是對于自己的謀殺。

他要拼著自己的命,踩著自己的良知、兄弟的骸骨,去心驚跳地換一場黃袍加

李朔死在欒樹叢中,死于兄弟戰。

那一場大戰中死去的,還有程安月的大哥,程

他是八皇子的好友,練武興盡,一起策馬同歸,卻在欒樹叢遇到了伏擊。

麻麻的箭矢,鋪天蓋地涌來,容不得半點息的機會。

李朔與程拼上命,也只落得一個與賊人兩敗俱傷的結局。

程安月是不信邪的主。

哀樂已經奏響了,卻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孤一人上馬提劍,千里趕到了欒樹叢。

在尸山海里,皺著眉,流著淚,翻過一又一

終于找到了李朔和程

整個欒樹叢中百上千,竟全像是被吸干了一般,雙頰凹陷,面無

想要替他們收尸,卻驚恐地發現,那些尸沒有支撐,像是燃燒過的紙張,極速破滅,只剩下一地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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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月沉默著,抖著,咬開酒封,灑滿整個欒樹林。

風吹草葉,像是在送行。

那場皇子戰,本該是誰都賠上了命,誰都沒落好。

但沒想,隔了幾日,卻傳來了八皇子登基的消息。

李朔早已涼,登基的又是何人?

又過了幾日,宮里說要連綿子嗣,大興選秀,賜程將軍嫡程安月、林丞相林惠宮。

上一世,林惠了惠嬪,開啟了不重視、活吞活剝的生涯。

這一世,林惠失蹤了。

跑到欒樹叢中,索到刺中李朔的長劍。

我本不該手的,但我仍覺得可惜。

我制止了:「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真的不再想想嗎?」

記憶隨著我的出現,悉數歸還于林惠腦中。

林惠平靜而決然。

「重來一世,我知道我的郎君沒有厭棄我,他至死都喜歡我,我愿意陪他而去。」

林惠用力,劍鋒沒過

心滿意足閉上了眼睛。

我看著這一世為自己重新選擇的結局,忽然想起那日天朗氣清,李朔與林惠遙遙相,紙鳶忽上忽下,不知牽著誰的心。

李朔曾綁在紙鳶下,千辛萬苦為求的題詞,我原本是不懂的,如今想來,居然也平添幾分悟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葦。」

葦紉如,磐石不轉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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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千般種種,不過是大夢一場。

我從林惠的牽絆中之時,剛好是三日足期滿。

我剛睜開眼,就看見程安月坐在我面前,瞪著眼睛一盯著我,似乎十分惱怒。

我趕子:「順貴妃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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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月反手抱住我的胳膊,一陣哀嚎。

「湘禾你不吃不喝三天了!春杏給你送飯,卻見你一直昏睡,我都要嚇死了,你怎麼氣這麼大!我不過是小小懲戒你一番,養心殿那種地方真的去不得,你怎麼還要與我慪氣呢!」

我尷尬笑:「湘禾怎麼敢。」

程安月親手往我的飯碗里碼了一堆豬蹄、紅燒,壘得冒了尖兒,地送到我手里,盯著我吃完。

「吃!如果不吃完的話,就是還生我的氣!」

謝邀,剛好了。

我也沒含糊,風卷殘云地吃完了。

程安月笑瞇瞇地看著我,口而出:「多吃一些,能吃才是福氣呢!可別像惠嬪那樣,瘦得風一吹都能刮倒!」

拉完一碗米飯,順著的話問下去。

「娘娘與惠嬪,曾要好過嗎?」

自我認識程安月以來,第一次眼神躲閃,別扭又不自然。

「你問這些做什麼?」

我埋頭飯:「我伺候惠嬪時,惠嬪曾說,您是此生最好的朋友。」

程安月反駁得很快:「你胡說!」

「湘禾不敢騙娘娘。」

程安月徹底轉過去,背對著我,揚手往臉上一抹,肩膀抖,一開口已經帶了哭腔,似乎是了極大的委屈。

還說了什麼?」

我放下碗筷,開始回憶那些寂靜深夜里的閑談。

許多個無人問津的深夜,不寵的妃嬪,對著,曾著天上的星子,仔細回憶那些溫

恪守家規,溫和守禮的林惠,遇到了風風火火的程安月。

們一水一火,一靜一,卻偏偏相容得極好。

偏偏是,不死心宮后,發覺朔郎對自己忽冷忽熱,逐漸疏遠。

程安月像是火紅的奇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朔郎也對格外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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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說,順貴妃寵冠后宮。

有好事的宮妃來找咬耳朵:「惠嬪,你與順貴妃好,如今好風,卻不顧你死活,你何不找機會……」

一向溫和的林惠第一次怒,用力推搡著,將宮妃趕出門外,轉頭卻替程安月祈上一盞平安燈。

我垂下雙眼,對著程安月。

「惠嬪只您能平安。」

程安月恨恨地罵道:「總是這樣!心腸永遠這樣!活該這些苦!」

慢慢的,又嘆了口氣。

「沒辦法,我拿沒辦法。」

站起來,走到窗邊,明月已經高懸。

安靜極了:「時小惠兒恪守家規,出不比我自由,每次我想要見,都要費好大的功夫,非得搬出我爹爹與大哥的臉面來才行。」

「小惠兒就安我,如果我想的話,就抬頭看月亮,世界上只有一個林惠,也只有一個月亮,當我們一同看月亮時,就全當我們見面了。」

那晚的程安月,枯站窗邊,看了整晚的月亮。

直到霜染肩,太初曉,程安月也終于干了的眼淚。

8

程安月一大早就鉆進小廚房,吭吭哧哧折騰了半天,最后端出一碗賣相不佳的粥。

大步流星,昂首闊步地趕往養心殿。

江公公攔住:「皇上正早朝呢。」

程安月點點頭:「我前幾日尋貓時恐怕驚擾了皇上,今日特意熬了粥來哄哄皇上。」

話剛落下,就看見一個穿衫子,頭戴金發簪的人走了過來,手中扇子搖晃之中,打翻了程安月手中的粥碗。

黏黏膩膩的粥滾滿了程安月的角,氣得程安月破口大罵。

「不要命了!想謀殺本宮嗎!」

「還貴妃娘娘謹言慎行。」黃衫手,用長長的尖銳蔻甲住了程安月的臉頰,語氣冷淡,「不妨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夠不夠靠近養心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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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安月哪里過這種氣。

揚手就甩開子的手,卻在看清那人的臉時,安靜下來。

「敦樂長公主?」程安月攏了一把額發,看向黃衫子牽著的一個,若無其事地敘舊,「煦寧小殿下都這麼高了?真是與您一樣水靈。」

程安月還真是……能屈能

有時候我是很佩服這強大的心理素質的。

敦樂長公主平靜地看了一眼:「皇上不喜歡吃粥,貴妃陪伴邊多年,不會不知道吧?」

程安月從善如流:「自然知道,只是今日想給皇上

換換口味。」

敦樂不再言語,牽著煦寧的手走了過去。

一直到敦樂人影消失不見,程安月才撂下笑。

氣得牙,回去的路上恨不得薅了整個花園的草木泄憤。

敦樂不過是投了個好胎!憑什麼對我這麼趾高氣昂!我程安月這輩子還沒過這個氣!」

春杏心驚跳:「我的娘娘,隔墻有耳!您別再說了!」

程安月捂住耳朵跺腳,張牙舞爪,炸一樣。

「憑什麼說不得!若不是有我程家!林家!有天下這數不清的忠臣壯士為他們皇族鞠躬盡瘁,他們這些李家人,豈能如此酣睡寶座!」

春杏恨不能將自己敲暈了,當什麼都沒聽見。

我看向程安月:「方才長公主,似乎是在提醒您,莫要靠近養心殿。」

我繼續說:「娘娘,您也提點過湘禾,莫要靠近養心殿,這養心殿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嗎?」

程安月一瞬間安靜下來。

的臉上迅速閃過慌,步履匆匆,有些不自然。

「養心殿還能有什麼?天子保佑、皇恩浩的地方,不是你一個小宮能去的!」

我看著的背影,沒有說話。

順貴妃程安月,今年不過二十出頭,卻已經習得了一套如何存活的法子。

養心殿藏了什麼,現在的李朔是否還是當年的李朔,十六歲那年徒手翻過一尸骸,在欒樹叢中灑滿烈酒,為李朔和大哥,為數千欒樹叢中亡魂照亮來路的程安月最清楚。

我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娘娘,平日里似乎甚見到長公主?」

程安月了帕子,轉頭看著養心殿的方向,重重地嘆氣。

很久很久,才說。

「敦樂也夠命苦了,我方才屬實太過了。」

扶著春杏,慢慢地往回走。

「先朝皇子,臣心,敦樂是唯一的公主,被先皇嫁給了薛王侯。」程安月皺著眉,「說什麼父深,不過是獻上自己的兒,求得薛王侯支援,怕失了自己的皇位罷了。」

「但是這樣關乎天下的一場買賣,豈是犧牲一個子能解決的?薛王侯納妾無數,敦樂嫁過去,也不過是傀儡,還白白冷落,與薛王侯關系也不睦。」

「皇上的同母兄長,哪怕是登基了,也對不聞不問。」程安月數著日子,「想來心中該是怨恨的,自嫁人后,還從未到宮中看皇上。」

春杏好奇:「那這次怎麼就破天荒來了呢?」

程安月恨鐵不鋼:「你傻啊!沒看到還帶了煦寧小殿下?薛王侯勢力逐漸壯大,皇家難免忌憚,皇上恐怕是想把煦寧接進宮來,以此要挾薛王侯不要輕舉妄。」

春杏大驚:「那長公主肯答應嗎?」

程安月神凝重:「自然是不肯的,恐怕進宮來,正是求皇上將煦寧放回到自己養。」

春杏搖頭:「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說話間已經回到了殿,程安月先給自己灌了一杯涼茶:「也就只有長公主心疼孩子,薛王侯有那麼多人和孩子,于他而言,父親不過是個稱謂,哪里比得上長公主懷胎十月生下孩子的苦心呢?」

不知為何,長公主和煦寧的出現,總是讓我心里無端發慌。

這天傍晚,我去膳房,囑咐多給程安月些消暑用的冰西瓜時,遇到了小雨。

如今被調到了養心殿當差,風頭無兩。

我趁機打聽長公主的事

小雨嘆了口氣:「別提了,皇上的心意誰能扭轉呢?長公主不過是螳臂當車。」

我繼續問:「那現在長公主已經出宮了?」

小雨搖搖頭:「長公主也夠倔的,熙寧小殿下如今都被接到皇上邊親自養了,卻如臨大敵,任憑怎麼勸,都不肯回去。」

我大驚:「皇上養?不應該給宮妃養小殿下嗎?」

「誰知道呢?可能是皇上看小殿下格外有緣吧,說到底是小殿下的福氣呢。」小雨一邊與我閑聊,一邊往膳房報菜:「三斤生骨,烏鴨各來五只,新鮮羊一盅,全都送到養心殿。」

我倒吸一口涼氣:「皇上偏好吃這一口?」

小雨皺眉:「皇上近日喜用葷腥,且不加節制,不過現在看來康健,應該沒什麼大礙。」

我默了一瞬,還是出言提醒。

「小雨,伴君如伴虎,倘若有機會……你還是從養心殿中調離出來吧。」

小雨奇怪地看著我,笑了:「說什麼呢湘禾!養心殿的差事是多人求不來的!我家里還有弟弟妹妹要讀書,還臥病在床,我需得好好賺錢,給家里寄的錢越多越好。」

沖我擺擺手:「我聽聞順貴妃脾氣極差,卻待你不錯。湘禾,你要好好干,錢才是立安命之本啊。」

我點點頭,頭酸,終于沒有再說什麼。

我目送著消失在長街街尾。

忽然恍惚間覺得,做人真苦啊。

9

程安月近日對吃食愈發挑剔。

甚至每天都要去膳房親自視察,一會點一盞綠豆冷釀,一會要吃松鼠桂魚。

膳房苦不迭,又不敢得罪,只好小心翼翼地侍候。

皇上不許煦寧出養心殿,更不許長公主前去看孩子。

長公主每日心急如焚,卻又無可奈何。

煦寧出事的時候,是個深夜。

我剛攏上被子,打算歇息,卻又猛得睜開眼睛,聞到空氣中妖氣濃郁。

我渾豎起,如臨大敵。

耳觀鼻鼻觀心中,窺見沒吃飽的煦寧跑到小廚房,卻撞見了正在囫圇吞食生骨的皇上。

繡娘耗費無數個日夜趕制出來的皇袍,被穿了一個一個碩大的孔

壯的尾而出,規律地拖在地上搖晃。

皇上獠牙森森,利爪撕下生骨,蠻橫地塞進自己口中。

他似乎發現了蜷在角落,已經被嚇得發抖的煦寧。

破碎的、含糊不清的聲音,興地從他管中溢出。

娃娃……好吃……」

煦寧雙,大哭著,絕地看著那恐怖的獠牙。

眼看就要被爪牙穿,卻看見小雨竟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鉆出來,生生抱著煦寧滾了滾,躲開咆哮著的皇上。

煦寧哭起來:「小雨姐姐……」

小雨怕得發抖,提燈抱,本是來給小殿下加,怕著涼的。

小雨猛得把煦寧往外推了一把,大喝:「跑!快跑!」

煦寧哭著回頭,卻看見小雨用盡全力氣,揚起燭臺,砸向異變的皇帝。

小雨功吸引了皇上的注意。

尖銳的爪牙幾乎席卷了淚如雨下,怕得幾乎站不起來,卻仍舊高聲怒喝。

「你是何等妖!竟妄圖攪弄風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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