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裴筠庭莞爾一笑,正猶豫何時原諒他,燕懷瑾卻到渾都不自在。
昨夜是他第二次做不該做的夢。
意識到自己夢還不願醒時,他甚至想破口大罵。
格老子的,怎麽總做與有關的春夢。
且看眼下裴筠庭的模樣,應是將昨夜屋頂上那一吻給忘得一幹二淨,否則這會子早該問他了。
燕懷瑾一時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泄氣。
他了把臉,難得的懊惱。僅僅覷一眼,耳便紅,臉上也染了不自然的緋紅。
裴筠庭正在心底盤算旁的事,全然沒注意到他此刻的異樣,隨口問道:“你今日無事?怎麽大早就過來了?”
“……”真真是見了鬼了,哪壺不開提哪壺。
好在三皇子裝蒜的本事早已爐火純青,於是臉不紅心不跳地回道:“昨夜做了場夢,夢見你了,便想著來看看。”
裴筠庭並未深究,隻當他是因遲歸而油舌地在哄人:“一會我得出趟門,你若無事,要不要同我一起?”
燕懷瑾尚未來得及作答,又忙補道:“我可沒原諒你,禮還沒打開,但你休想用這招蒙混過關,我如今正在氣頭上呢!”
知向來,燕懷瑾也不拆穿,便道:“那便勞駕裴二小姐帶我見見世麵了。”
……
待馬車停在大理寺門口,站在牌匾下,燕懷瑾眼角不由了一。
話說他離京這幾月,裴筠庭可是沒與周思年混在一塊。
而要說他對裴筠庭的心思,旁人瞧不出,周思年斷不可能不知。
兩位都是大理寺的老人了,還未等展昭說話,便有人前去通報。
眼下雖是初冬,卻比往年要冷上許多,仁安帝恤臣子,準許員們下朝後可換上舒適暖和的服辦公。
故而今日,周思年是穿著一玉白錦氅出現的。
裴筠庭見到他,眼前一亮,笑著調侃道:“喲,這是哪家的小郎君,真乃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呀。”
周思年看看裴筠庭,又不著痕跡地看一眼燕懷瑾,打算挽回一下兄弟:“先到瓊玉閣用膳,如何?我今日還沒來得及吃早膳,現下真得前後背了。”
裴筠庭點點頭,表示並無異議。
待與小二點好菜,周思年主擔起了沏茶的活——座上三人,裴筠庭是極茶的,故將燕懷瑾也帶了進來,兩人飲茶品茶的口味都是一樣的,裴筠庭喜歡收集各種茶,也喜歡自己沏茶,認識兩人之後,就連周思年自己也開始了飲茶之道。
他先是將在黎橈府上發現的各種事一五一十地講清楚,又說了他與裴筠庭作的打算,最後道:“那邊的線人說,怡親王幾人已經行至幽州邊界,是時候手了,再拖下去也是夜長夢多。”
裴筠庭抿了口茶,沒說話,隻是忽然想到,周思年其實也算燕懷瑾邊最大的幕僚吧。
“尚可,隻是此事還存有變數,黎橈府上定留了人——裴綰綰,你別去了。之前我不在,現在我回來了,斷不到你去冒險。”
聞言,裴筠庭白他一眼:“我就是要去,前幾次我都在,人也是我說要救的,何以我現下不能去了?”儼然一副“我還沒消氣,你休想管到我上”的模樣。
“裴綰綰,你再跟我吵試試?”
“誰怕誰?”
周思年:……
周思年:你倆別吵了,真是每天吵得我頭疼。
……
夜半時分,侍郎府突然走水。
裴筠庭在附近安排了人,早在火勢較小時便開始高聲提醒,除去偏院外的其他院子,並無傷亡,隻是家仆四散,一時難以平息。
府中留下的暗衛和高手都護著府中黎橈親人逃走安置了,暫時無暇顧及此。
趁著大好時機,眾人順勢將院子裏的姑娘們救出。
院外火熏天,裴筠庭一襲淡藍裳,清麗芳雅,扶起麵前驚魂未定的徐婉窈,對後的老婦人頷首示意,隨後朗聲道:“我等奉大理寺之命,徹查侍郎府,今夜之事,算是給姑娘們一個新生的機會,往後回去尋你們的家人也好,在燕京城中謀生也罷,未來總有活路。若還想留在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破地方茍且,等著黎橈回來繼續過從前的日子,我也不會阻攔,隻是奉勸一句,日後侍郎府人去樓空,滿門抄斬,可別後悔。言盡於此,來日方長,姑娘們各自珍重。”
聽完這番毫不拖泥帶水的話,院中子呆滯片刻,短時間還無法接突然離苦海的現狀,隨後便有人率先給裴筠庭等行了大禮,哽咽道:“叩謝幾位貴人,此等恩小永生難忘!救命之恩,湧泉相報,他日若有幫得上的地方,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隨後接連有幾名子含淚附和:“在所不辭!”
燕懷瑾吩咐錦衛,將們都帶到大理寺去做登記,又給每人補了一些銀子,倘若想回鄉尋父母親人,便差馬車好生送回去;如已無親故,想要留在燕京謀生,也能拿著銀子,找份差事。
大齊不拘子營生,隻要有心,解決溫飽完全不問題。
待做好這些事,他回,向一旁的裴筠庭。
隻見徐婉窈跪在前,淚水盈盈,後,那夜求救的老婦人也一並跪下。
淚眼婆娑,鄭重道:“謝小姐行俠仗義,若沒有小姐,窈娘早就葬崗了。”說完就要給磕頭,卻被裴筠庭抬手攔住,順勢將拉起。
裴筠庭淡淡一笑:“不過是路見不平,舉手之勞罷了,你我皆為凡夫俗子,無需對我行此大禮。過後在大理寺領了碎銀,你便帶著嬤嬤回去找外祖一家吧,他們定未想到你還活著。回去以後,便將在此的事忘掉,隻當是場噩夢罷,往後的日子,都是康莊大道。”
徐婉窈卻握著的手,輕輕搖頭,苦笑道:“哪有這麽容易忘呢……我是在鬼門關走過的人,自然不懼旁人的眼,卻怕連累我外祖家姐妹們的名聲。相認後,我也未打算長居,且窈娘清白已毀,再無嫁人之心。小姐對我有恩,若不嫌棄,來日我回燕京,做小姐邊的丫鬟可好?”
燕懷瑾抱臂站在不遠,聞言挑眉。
裴筠庭自小不喜院中人多,嫌麻煩,故邊隻有三個丫鬟,銀兒軼兒乃是服侍的一等丫鬟,厭兒則為二等丫鬟,原先還有個娘在邊伺候,前些年因病去世後,院中也未再添仆從,燕懷瑾想給塞個會武功的侍衛,都被拒絕了。
最後隻好撥些暗衛暗中看護,出了事也好及時回稟他。
雖然這姑娘看上去很可憐,但他猜裴筠庭不會將徐婉窈收院中做丫鬟。
果不其然,裴筠庭拒絕了:“你莫急,先回去同家人相認,若回去後還未改變主意,便來鎮安侯府尋我,我有別的差事予你做,可好?”
徐婉窈點頭如搗蒜:“自然是好的!”
皎月高懸,傾瀉流,見侍郎府的火滅得差不多,這頭的事也接近尾聲後,燕懷瑾漫不經心打個哈欠,將手上的披風給裴筠庭穿好:“裴綰綰,眼下該回府了吧?”
徐婉窈循聲去,月下年鬢若刀裁,眉如墨畫,說是神之姿也不為過。
方才也有不小娘子眼神往他這瞟,奈何三殿下始終不肯給旁的子半分眼神,不是抬頭瞧穹頂之上的星屑,就是將眼神黏在裴筠庭上。
如此一來,姑娘們就是有賊心也沒賊膽。
然無人知曉,皎潔清冷的月下,裴筠庭的耳是微紅的。
一如昨夜纏綿的吻後,不平靜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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