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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她》 第124章(1)

第124章 (1)

有通政司在旁,淮安府和鹽道不敢怠慢,扣了標船至榷關盤查,金陵這邊,關系浮邊人也惶惶不安起來,不知誰放出消息,說有人想要懲治施家,得勢者衆星捧月,失勢者衆叛親離,案子還未開審,接連有人登門打聽事,連寶月都悄悄跑到甜釀邊來,問道:“家裏的鋪子要關門了麽?近來有好些商客都上門來兌銀子,不跟公子做買賣。”

連好幾日都在書房忙碌,甜釀送吃的過去,看見墨寫的賬本鋪了滿地,他屈膝盤坐在榻上,正一本本翻查。

他下頜森青,雙目微微凹陷,一點碎發落在額角,一副懶散至極的模樣,見推門進來,倒是攤開了長姿松散了些,頭顱微微後仰,一雙幽深的眸卻跟追隨著

滿榻都是賬冊,麻麻的字,施連見著,淡聲道:“是這幾年船上的賬冊……以後興許有用。”

甜釀拾起一本攤在膝頭:“為什麽要從漕船改鹽船呢?”

“漕船不過是引,總要先要沿途的水文路況,每榷關水卡,府道衙門的藤蔓糾纏,後頭才好手進去。”

“那家裏的營生幹淨嗎?哥哥一直都很倚重平貴,你以前說他其實是個兵子,油的很,很惹事。”

他的眼珠在薄薄的眼皮下滾,不知在想些什麽,而後嗓音沉沉:“船上載的,大半是從祿寺的鹽引領的鹽,還有小半是夾帶的無引私鹽,沿途關卡都分過一杯羹,俱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那新來的驗知道些底細,手頭握著幾樣東西,一口咬住不放,平貴心急,才惹下麻煩。”他淡聲道,“坐賈行商,哪有清清白白的。”

“那哥哥不如趁此收手?”甜釀聲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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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味深遠看一眼:“如今這樣不好麽?”

輕輕搖頭。

連語氣還是和的,臉卻冷了三分,的臉頰:“外頭的事,我自有分寸。”

他換了見客的華貴裳,錦玉帶,宇軒昂:“我去一趟祿寺,晚間莫等我回來。”

甜釀送他出門:“湘娘子歸期已定,天香閣那邊都收拾妥了,連屋子都空出來,剩餘這些日子,我想請來家中小住。”

他輕輕嗯了一聲,看眉目楚楚可人,在發頂親了親:“家裏的事,你安排吧。”

連帶著旺兒進了座極清幽的宅子,後頭來了席織金轎,那轎掀起,出一張白胖的面容,是個紅無須的中年男子,嗓音尖刻:“之問老弟。”

“田公公。”施連拱手致禮。

來人面上笑瞇瞇的,眼睛卻滿是翳,從袖裏掏出一樣東西遞出來:“費了好些功夫,你拿去用吧,手腳須得幹淨些,別鬧出岔子來。”

連面清淡,道了謝,將東西接在手裏,接了東西吩咐人送去淮安。

湘娘子被甜釀接來家裏住,施連近來司纏,也突然空閑下來,常就在家中和孫先生喝茶說話,家裏突然就熱鬧不

晚間一家子人坐在丁香棚下用夜飯,廚房端來井水浸過的西瓜,還有一壺冰鎮過的葡萄酒解暑氣,湘娘子擅飲,和施連吃了幾大杯,甜釀執壺給兩人倒酒,聽兩人說話。

“如今俗務已了,一時清閑倒有些不自在了,思來想去,最後還剩樁心願……”湘娘子笑道,“我不便去江都祭拜蘭君,也請昭慶寺的僧人們鋪結壇場,念經追薦,也是算我的一點心意,還有你兩人……若是能把婚事定下來,蘭君泉下有知,看著家立業,亦當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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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總拿話試探過甜釀,奈何甜釀此前一直未有親念頭。

“難道你兩人打算就一直這麽著?再不耐煩應酬,也要把杯酒喝了,有名有份,有始有終。”

連神淡淡,只看著甜釀,眼裏餘暉如星。

旁的兩人都有意看著,甜釀抿了口酒,回味著齒間微酸的香甜,慢聲道:“我和哥哥的長輩……如今也只剩湘姨您,按理說終大事,做小輩的全憑長輩做主……”

在座的兩人都怔住,湘娘子轉驚為喜,拍手笑道:“小九這可是應了?終于點頭要嫁了。”

臉上綻出的微笑,一雙眸子閃閃發亮,兩手擱在膝頭,安安靜靜坐著,坦然迎著施連投過來的目

“得先準備嫁妝,還要挑個良辰吉日,還有婚書……三六禮一樣也不能,總有正兒八經辦一場。”湘娘子迫不及待站起來,“我先去找人……”

室春深,羅帳,響聲許久才平靜下來。

“為什麽改口嫁了?”他嗓音微啞,牽一束發在指間。

“原先我只是不在意,覺得這些不過是虛禮。” 甜釀偎依在他邊,闔眼輕,“可湘娘子說,要有名有份,有始有終。”

心裏不知怎的,突然高興起來,睜眼對著他笑,腮邊兩個深深的酒靨,眼神清亮,神采十足,看見他眼裏自己的倒影,出兩條玉輝般的手臂攬住他,將他摟在自己懷中,也窩他溫熱的膛,耳鬢廝磨:“這麽多年過去了,連哥哥……我們走到如今,應當有始有終。”

有始有終,有始有終……

他的心頭猛然一順的長發:“那小九給我生個孩子吧?”

“好。”語氣暢快,又突然酸起來,鑽進他懷裏,“生個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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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甜釀點頭肯嫁,湘娘子自然大肆張羅,雷厲風行,頭頭道道捋來不在話下,在金陵城人脈又廣達,嫁妝彩禮那些俱是容易,屋宅俱是現,家中諸不缺,外頭采買也不在話下,繡也能十天半月趕制出來,又找人相了幾個吉日給甜釀和施連挑選。

“這日子好,就在半個月後,諸事準備都來得及,我拖一拖,還能趕上你們的房花燭再回湘地。”湘娘子招呼兩人,“還挑了幾個不錯的日子,一個年底下,一個來年開春,你們看看哪個稱心些。”

甜釀看了看湘娘子手中的帖子,手一劃,挑了個最近的吉日:“就這個吧,湘姨也在,熱鬧些。”

連袖手看了一回,卻搖搖頭,淡聲道:“半個月後怕是不便,外頭的事未了,我未必有空。”

指尖選了冬日:“就這個吧,臨著我的生辰,年跟前也熱鬧些,四方賓客都有空來。”

湘娘子多也知道他的事和外頭惹出的司,難免殷殷勸導:“以後還是穩妥些吧,樹大招風,防不勝防。”

連頷首:“湘姨教訓得是。”

果不其然,隔幾日果然出了急事,施家那幾艘船泊在閘口,夜裏旁側有小舟在甲板燒火做飯,不慎走水燒毀船只,連著殃及了鄰近的船只,把施家的半數鹽船都燒為灰燼,餘下船只多有損,熊熊大火燃在江面,照徹半邊天空。

接二連三有人登門說事,先是孫先生、而後是鹽行的掮客攬頭、船上的水手 、銀子鋪的掌櫃,相的生意場中人,服的員,一個個面慌張,腳步急切,險些踏破了門檻。

甜釀在後院都能聽見前院火急火燎的靜,來人中,有問船上貨的,有問傷亡的,有問息錢本金的,那幾艘船上,連船帶貨,大概也有幾萬兩的本金在裏頭,半數心瞬間化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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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一整日滴水未進,這夜直接宿在了書房裏,第二日第三日,登門的人毫不見,孫先生抱著賬本在書房進進出出,甜釀想送些茶水點心進去,卻也不得空見,直接被拒了出來。

湘娘子見愁眉不展,溫聲安:“男人的事,就讓他自己去料理吧,他自有分寸。”

“小九,你來。”湘娘子牽的翠袖,“我托了個老朋友說,特意請了個歸的老醫出山,這位醫早年在宮當差,也擅千金科,專給後宮的娘娘們看病。”

醫今日正有空,請他來替你把把脈,調養調養子可好?”

甜釀的手心微涼,聞言,看著書房的方向,點了點頭。

那老醫果然帶著兩個小藥過府來給甜釀看病,診了脈,問了幾句平日的食住行,又問了以往吃過什麽藥方藥丸,最後點了點頭,開了方子:“夫人先把其他的藥都停了,先吃我這副方子,吃夠一個月,我再來給夫人診脈,據夫人質加減藥方。”

藥方名“先天歸一湯”,甜釀見藥方上有當歸和白、人參等藥材,知道是溫補脾腎和促孕用,當下謝過老醫,差人去藥鋪抓藥,每日煎服。

四五日後,家中登門拜訪的人才陸續散去,施連又出了一趟門,才終得清淨。

甜釀終得見他一面,書房裏淩許多,他兩頰也削瘦許多,眼裏是細小的紅,一副疲倦至極的模樣。

“能應付嗎?”甜釀坐在矮榻上,攥住他袖的手,聲問。

“當然能。”他語氣疲憊,鼻音稍濃,深嗅著上的香氣,“讓我睡一會。”

他枕在膝頭,闔上了狹長的丹眼,眼下是淡淡的青,眉心皺出了細細的紋路,裳也是皺的,袍上還有一點茶水濺上的淺褐茶印。

用指甲刮蹭他上的髒痕,很仔細打量著他,覺得他此刻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堪疲憊的落魄,這樣一個人,他會落魄嗎?又會落魄到何種地步?

啄著他的眉心,的眼裏是外的溫,像水一樣漾著,這樣的溫此前從不曾放在他上過,甜釀用手臂輕輕環住他,將他摟在自己懷中,把臉頰在他發間,手掌輕拍著他的肩膀,溫哄他睡。

標船著火,燒了鹽包和貨,施連從家中的賬目上撥出銀子賠償貨主,還有船上傷的夥計水手都要安打發,船上的鹽非施家一家的銀子籌起來的。還有別家的銀子款,孫先生賬面上沒有足夠的現銀,賣了幾房産和田産才籌齊了銀子還人,這場火傷了元氣,施連手頭的一些營生都轉到金陵他家商買辦手裏。

那個驗家眷手裏握著的是淮安批驗所,施家標船此回領鹽的一些行記關牒,平貴一共兌了八萬張鹽引出來,實際船艙裏夾帶了一批私鹽,這是分給船上諸人、沿途打點和金陵城的相關人的利錢,這把火燒了半數的船只,也把那驗手中的“私鹽”證據燒了個幹淨。

這樁公案因此拖沓下來。

湘娘子臨行前的日子,心神都花在甜釀和施連的婚事上,雲綺和苗兒聽說甜釀要嫁,也有幾分高興,喊著寶月回施府來,雖然婚期尚有幾月,只是該籌備的也要趁早,半點拖沓不得。

出門采買用的家丁前腳剛踏出去,後腳家門前就落下一頂闊氣的八臺轎子,轎後跟了一隊執刀的青皂隸。

轎子在施宅大門前落下,下來個著雲霞鴛鴦紋褙子,頭戴金髻的中年婦人,年歲約莫四旬五六,一道眉生得英氣。

守門的是幾個機靈的府丁,見來人面生,儀仗又氣派,一溜煙進了書房通報,施連和孫先生在書房談事,聽說來人相貌,話語頓了頓,挑眉冷笑一聲,施施然起

楊夫人袖著手站在正廳裏,後頭跟著一隊從錢塘守備府帶出來的丁兵,見了前來的錦青年,語氣不屑:“我來見玖兒。”

回錢塘府兩三個月,將家中事理妥當,跟丈夫商量之後,又到金陵來,昨日才和張圓見面,今日一早便趕來見甜釀。

“夫人今日倒是來得巧。”施連語氣淡淡,扭頭喚人,“去喊夫人和湘娘子出來見客。”

楊夫人冷心冷面,一副拒人千裏之外之

連倒是一副溫潤靜好的模樣,招人上來奉茶,親自端在楊夫人面前:“夫人此番來金陵,想說什麽,想做什麽,晚輩心頭自然有數,既然夫人執意如此,晚輩能攔得了一時,也攔不住一世,便任憑夫人行事。”

“只是夫人不必著急,想清楚了,看清楚了,再便宜行事。”

門外響起腳步聲和佩環叮咚聲。

他背而立,神淡淡:“夫人認下後,可要護住,莫害得餘生悲苦,一生為此所累。”

“不勞閣下虛假意。”

甜釀原本以為,楊夫人兩次來金陵見,是為曲池而來。

和曲池由楊夫人撮合,原是打算在錢塘落地生,誰料一去不複返,兩人勞燕分飛,楊夫人為人豪爽,為打抱不平,為和曲池惋惜。

“夫人……”

“玖兒。”

兩人闊別一年有餘,楊夫人再見甜釀,想起往昔這麽多年的差,心頭實在酸痛難當,未等發話,眼眶發紅,三兩步上前牽著的手,頃刻落淚,把甜釀摟在懷裏,久久哽咽:“玖兒,好玖兒……”

甜釀被楊夫人擁著,心頭也微微容,不是暖子,以為自己離開錢塘,和楊夫人分早晚淡去,未料到這場面,楊夫人握著的手竟在激抖,鼻尖突然一酸:“幹娘,多謝您還惦記著我……”

楊夫人摟著甜釀,痛痛快快哭了一回,悲喜加:“好孩子,你苦了……”

“勞幹娘掛念費心,都是我的過錯……”

湘娘子和施連在一旁站在,施連面上平淡,湘娘子上前打圓場:“不知夫人來見親,有失遠迎,如今一家子團聚,夫人來的也恰是時候,大家坐,快坐。”

楊夫人旁有小婢子扯扯甜釀的角,小聲安:“九娘子,夫人。”

小雲,原來是小雲,小玉夫妻在錢塘不便隨行,楊夫人就把小雲帶來與甜釀相見。

“小雲,你也來了啊。”甜釀笑裏帶淚,淚裏又含笑,小雲的發頂,又替楊夫人拭淚,面上轉悲為喜,湘娘子在一旁寒暄,攜著幾人的手:“走,我們去後頭說話。”

楊夫人剛止住淚,被甜釀一路扶著進了院,大約有二十多年未踏進這家裏來,一景一都歷歷在目,見庭院深深,曾走過的石子甬道,那幾竿翠竹都已然如舊,那房舍廂房,屋檐牆角,卻半數換了新貌,心中慨萬千,又不住行步,淚落如雨。

後院裏苗兒和雲綺也在,聽聞是錢塘守備夫人來訪,都在儀門前等著,兩方見過,行過禮。

“這都是施家的姐姐妹妹,今日一起幫著打點些。”湘夫人殷勤招呼,“夫人請坐。”

楊夫人看著不大的庭院裏擺著數個箱籠,石桌石凳上都擺著各:“這是……”

湘夫人拍手笑:“我剛說夫人來的正是巧,我們幾人正在收拾箱籠,這些俱是都是親用的,小九和連他兩人親,連迎親的日子都定了,眼下正缺小九的娘家人,沒想夫人這時候上門,正是瞌睡遇上了枕頭,萬事俱備,又遇東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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